顧司禮喉結(jié)艱難滾動著,像被風(fēng)撕碎的云絮般,吐出字句:“別緊張,我沒事!
云檸沒說話,強撐著哽咽,跑去叫來護士,重新給他扎好了針。
或許是看到云檸和孩子,顧司禮的精神也好了一些。
但轉(zhuǎn)念間,他又想到,自己不能表現(xiàn)的對云檸太過眷戀。
否則,對云檸來說,就是道德綁架。
就是用茍延殘喘的生命,妨礙她以后尋找幸福。
想到這里,顧司禮的目光冷淡許多。
他輕輕側(cè)過臉,道:“我好多了,這里有護工照顧就可以,你走吧。”
云檸抿著唇,說心里不難過是假的。
她之前被顧司禮傷害了那么多次。
他主動靠近,她尚且心有懷疑。
更何況,男人擺出這副冷新冷面的樣子。
不過……
想起顧威的話,云檸還是鼓足勇氣,探過身,吻上男人的唇。
下一秒,干燥粗糙的觸感爬上云檸的神經(jīng)。
她幾乎聞不到熟悉的清冽的氣息,有的只是濃重的消毒水味道。
“你……”
顧司禮眨了眨眼睛。
他不知道云檸為什么突然這么做。
女孩的唇那么軟,那么甜。
卻非要和各種苦澀的藥味糾纏在一起。
不應(yīng)該這樣的。
顧司禮遏制住想把云檸擁進懷里的沖動,反而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手,推了推云檸:“放開我!
云檸不為所動,甚至閉上了眼睛。
就像顧威說的那樣,顧司禮的時日真的可能不多了。
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試探地,猶猶豫豫地前進。
從今天開始,她會珍惜和顧司禮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哪怕男人對她說狠話,用力的將她推開。
她也不會走。
兩個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懷里的寶寶不知道云檸在做什么。
黑亮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顧司禮,一會兒看看她,好奇極了。
無論表面上多么抗拒。
身體的反應(yīng)才是最真實的。
因為云檸的親吻,顧司禮蒼白帶著病色的臉,漸漸變得紅潤。
反抗的幅度更是微不可察。
他實在太貪戀云檸身上的香甜了。
他多想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
可是,不可能。
他終究要死。
云檸終究也要活下去。
而且,還要毫無負擔(dān)的,快樂的活下去。
所以,他不能這么自私。
想到這里,顧司禮再次抬手,要推開云檸。
然而,病重的男人,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般孔武有力。
云檸伸出的一只手,就能輕而易舉地壓住他的手心。
不僅如此,女孩還順勢將指尖插進男人的指縫中,與他十指相扣。
顧司禮無法反抗,又無可奈何,只能睜著眼睛,看著云檸近在咫尺的臉。
他眼尾緋紅,好像要把這一幕,永遠的刻在心里,甚至帶進墳?zāi)估铩?br>
不知過了多久……
呼吸不穩(wěn)的云檸,終于放開顧司禮。
男人立刻閉上眼睛,不看她。
云檸也沒逼問顧司禮什么,只輕輕的拍了拍他身上的被子,說:“你剛剛被搶救過來,累了這么一會兒,先休息吧!
顧司禮依舊閉著眼睛,沒有回應(yīng)云檸。
但他能感受到,女孩一直在。
或許是剛才的吻,又或許是有云檸和孩子陪著,虛弱到極致的顧司禮,在這一刻,徹底的放松,沉沉的睡了過去。
云檸也抱著孩子,一直守在病房里。
期間,孩子要喝水,換尿褲,喝奶粉,徐晚霞都會悄悄進來幫忙。
雖然時不時的發(fā)出一些動靜,但顧司禮依舊睡得很沉。
徐晚霞將換下來的紙尿褲放進垃圾袋里,低聲對云檸說:“我很久沒看到顧先生睡得這么沉,這么舒服了!
云檸胸口發(fā)悶,眸光微閃:“如果我和孩子的陪伴,能讓他舒服些,那以后我每天都來陪他!
見云檸不像以前那樣逃避厭惡顧司禮,徐晚霞也十分欣慰。
顧先生對云檸的喜歡和在意,是有目共睹的。
兩個人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波折,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卻又發(fā)生這種事,真是造化弄人。
徐晚霞除了嘆氣難受,也沒什么辦法。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吱呀一聲,輕輕的推開了。
江宇站在半掩的門外,看著云檸,欲言又止。
云檸將孩子交給徐晚霞,走過去輕聲的問:“怎么了?”
江宇看了看熟睡的顧司禮,小聲道:“顧總睡了多久了?”
“我進來沒多久,他便睡著了,一直到現(xiàn)在,”
云檸看了一下時間,估算道,“大概有四五個小時了!
江宇有些激動:“之前顧總總是失眠睡不著,今天大概是他睡覺時間,最長的一次了!
云檸安慰道:“顧司禮這邊,你和顧威不用擔(dān)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這點我很放心,不過……”
江宇張著嘴,表情很為難。
云檸看看他,意識到可能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先轉(zhuǎn)頭對徐晚霞打了個手勢,然后走出病房,關(guān)上門。
兩個人來到走廊,云檸才問江宇:“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
“是!
江宇最終還是開了口。
現(xiàn)在顧總重病,二少情緒極端。
兩個人都不是做決斷的好狀態(tài)。
但云檸跟在顧司禮身邊多年,有一定的判斷力和業(yè)務(wù)能力。
再加上,她現(xiàn)在還是顧總的老婆,有顧氏公司一半的財產(chǎn)。
所以有資格過問這些事。
云檸擰眉,能讓江宇為難的事并不多。
她道:“你直接說吧,到底是什么事!
江宇斟酌了一下詞句,才開口:“我剛剛收到消息,楚家明天要為楚哲賢舉行葬禮,并且邀請了很多名流,其中包括和顧氏有緊密合作的家族,集團和組織。”
人死了舉行葬禮很正常。
但是,楚哲賢的身份不一樣。
他是害了顧總的兇手。
若是顧總現(xiàn)在身體健壯,他們一定夾著尾巴做人。
此刻大張旗鼓的舉行葬禮,很明顯就是在挑釁。
他們之所以敢挑釁,一定是顧總扛不住的消息,被傳出去了。
現(xiàn)在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都在暗中觀察顧家的反應(yīng)。
如果顧氏沒有做出正確的應(yīng)對措施,那些人很可能會跟著楚家,鬧出更大的動靜。
到時候,顧家真的是風(fēng)雨飄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