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醫(yī)生后。
顧威的情緒還是很不穩(wěn)定。
他呆滯地站立在那里,沒緩過神來。
云檸低聲對江宇說:“你先送顧威去旁邊的休息室里休息一會,我和孩子守著顧司禮!
“好!
江宇點頭,拉著顧威要走。
誰知,顧威猛地甩開他,轉(zhuǎn)頭看向云檸:“云檸,我堂哥可能真的要死了!”
云檸皺眉:“你冷靜點!
“我冷靜有什么用!我堂哥真的要死了!”
顧威聲音發(fā)顫,哭腔明顯,“我好想救他,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救他,可是沒有用!”
“二少……”
江宇伸出的手懸在空中。
他原本想拉顧威立刻走的。
可看到二少這么情緒崩潰,他也有些不忍心了。
顧威雖然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但是他對顧總的親情,是所有人都不會懷疑的。
說句陰暗的話,顧總白手起家,是顧家所有人的依靠。
但沒有人是他的依靠。
如果他真的倒下了,不會有人站出來為他做主。
而作為副總的二少,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想謀權(quán)奪位,把顧氏家族這么龐大的財富帝國納為己有,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這段時間以來,二少做的努力有目共睹。
他拼盡了所有的力氣去拯救顧總。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顧總能恢復(fù)健康。
江宇甚至相信。
二少愿意付出生命,去換顧總的生命。
可是,這種事不會發(fā)生在現(xiàn)實生活中。
二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顧總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他本就神經(jīng)緊繃,今天又聽到醫(yī)生說的壞消息,肯定會絕望。
讓他發(fā)泄一下也好。
云檸看著激動的顧威,垂眸想了一下。
她說:“沒到最后一刻,先不要放棄,你收拾好心情,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
“我可以做我能力范圍的所有事,但有些事,我做不到!
顧威眼睛濕潤的看著云檸,“堂哥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你也知道,他心里有你,所以,別和他冷戰(zhàn)了好嗎?你和他和好,讓他在最后的日子里,開開心心的,行嗎?”
見顧威難受的厲害,云檸干脆實話實說:“自從江宇和你告訴我真相之后,我也覺得自己錯怪他了,只要他親口說出他是怎么想的,我愿意放棄之前所有的過節(jié)和傷害,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可是,無論我用盡什么方法,哪怕提出離婚,他也照做了。所以,我不確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他就差把命給你了,不!他已經(jīng)把命給你了!你說他怎么想的!”
顧威激動得滿臉脹紅,“我知道,你們女人都是聽覺動物,喜歡聽承諾,喜歡聽甜言蜜語,但是,你們總該有眼睛吧,總該看看我堂哥對你做了什么吧!”
“他把遺產(chǎn)留給你,把權(quán)勢留給你,還替你擋了致命的一針,導(dǎo)致現(xiàn)在都沒辦法活了,你卻非要他說出他的心意。他為什么不說出口?因為他怕真的說出自己的心意以后,會給你造成道德和心理上的負(fù)擔(dān),耽誤你以后找其他男人!”
“我堂哥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明白嗎?我知道,他之前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導(dǎo)致你沒有安全感,導(dǎo)致你很不確定他的心意。但是我現(xiàn)在明確的告訴你,在我堂哥心中,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你不需要旁敲側(cè)擊地證明,不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去確定!因為所有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快愛死你了!求求你!云檸,在我堂哥生命的最后一刻,對他好點,讓他過得開心點兒,行不行?”
顧威一口氣說了很多。
周圍路過的醫(yī)護人員都聽到了。
但大家都不敢靠近,只露頭露腦的往這個方向瞅。
就連云檸懷里的寶寶,也被吵醒了。
小家伙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一臉懵懂的看著自己的堂叔。
江宇摸摸鼻子,走過來,小聲的勸顧威:“你說的,云檸應(yīng)該都聽懂了,她知道怎么做,你也別太激動!
顧威沒說話,依舊盯著云檸。
他在向她要保證。
云檸只好對顧威說:“你說的,我記住了,接下來,我會好好和顧司禮聊聊的!
顧威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吸吸鼻子,道:“只要你懂我堂哥的用心良苦就行,先進(jìn)去看看我他吧!
云檸沒說什么,抱著寶寶進(jìn)了病房。
空曠明亮的房間里,顧司禮陷在慘白的床褥間。
曾經(jīng)能輕松抱起她的手臂,如今嶙峋如枯枝。
青紫色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膚下,蜿蜒得十分明顯。
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的人眼眶發(fā)燙。
云檸默默地坐到病床前。
她伸出顫抖的手,輕輕的扶上顧司禮凹陷的臉頰。
記憶里總緊繃著的眉頭,此刻無力的松散著。
利落的短發(fā)也長長了一些,凌亂地搭在滲著冷汗的眉骨上。
顧威剛才發(fā)自肺腑的話,猶在耳邊。
云檸想,或許,她真的是因為以前的種種事情,造成了自己的沒有安全感。
所以,總要看到和聽到顧司禮確定十足的愛她,才敢主動地踏出一步。
可是直到今天,云檸才發(fā)覺,自己太不勇敢了。
以至于,生生拖到顧司禮現(xiàn)在病入膏肓,時日無多的地步。
滾燙的淚,從女孩發(fā)紅的眼眶滴落,砸在顧司禮的手背上。
“你……”
頭頂傳來沙啞的聲音。
云檸猛的抬頭,發(fā)現(xiàn)顧司禮不知什么時候醒了。
男人半闔的眼簾下眸光渙散,卻固執(zhí)地扯動嘴角,“你怎么來了?”
云檸不自覺地咬破舌尖,鐵銹味混著咸澀在唇齒間彌漫。
她努力保持著正常的聲音:“嗯,抱孩子過來看看你!
“孩子好像又長大了一些……”
顧司禮聲音虛弱。
他試圖抬起手,碰一碰孩子那飽滿光滑的臉頰。
卻不想,被氧氣管絆住。
輸液針在過分消瘦的手背劃出血線,觸目驚心。
“別亂動!”
云檸慌忙按住顧司禮。
女孩的掌心,貼著男人冰涼的胸膛。
即使隔著病號服,也能摸到那根根分明的肋骨。
她心中一顫,眼眶又紅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