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金色耀眼的燈光忽然就從大門里透出一束光來,檀雅定了定神,一步邁進了那束耀眼的光芒之中。
檀雅一個人順著紅色的地毯往前走著,里面噪雜的聲音越來越近。她下意識地動了一下自己左手腕上那些密密匝匝的綴鏈手鐲,小小的綴鏈是用玉石雕刻成水滴形的,一把攥上去冰冰涼涼的,她頓時間冷靜了很多。
臺上還在熱火朝天,季則正的目光在全然不在其中,妹妹的電話讓他開始擔心現(xiàn)在的檀雅在哪里。
忽然間地毯的盡頭處,出現(xiàn)一個嬌小卻筆直的身影。明明是淡雅的灰色禮服,卻比那些鮮艷的顏色還要吸引人的目光。
他的心忽而就安定下來,臉上漸漸勾勒出了淡淡的笑容。
檀雅站在原地,望著周遭的一切,兩手緊緊地握著裙擺,她終是要在這樣的場景下看著他跟別人站在了一起。
向明哲聽著眾友人談論著,歡呼著,他臉上帶著笑,心里卻沒有半分的高興。
眼睛下意識地望向臺下,是幻覺嗎?怎么他的眼前就站著那么一個人,那個曾經(jīng)他說他會深愛至死不渝的人。
林思惠發(fā)現(xiàn)向明哲在發(fā)愣,順著目光看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陸檀雅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的正前方。
她立刻緊緊地挽住向明哲的手臂,仿佛怕他下一秒就沖出去跑到陸檀雅的身邊,就此拋棄她。
她后悔了,她不該將請柬送給陸檀雅,她不該讓她來。
陸檀雅就那么站在那里,她就已經(jīng)心慌無比。
“那是誰,好標致的人兒!迸_下早已有人注意到了這個剛剛到來的女子。
有人已經(jīng)開始躍躍欲試地上前,那眼睛里冒著熱烈而期盼的神色。
向明哲似乎沒有感受到來自手臂上的力度,他還是動了身,沖著臺下走去。
林思惠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跟了下去。
他站在她的面前,對立而站。從前那樣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兒再也不見了。
“你怎么來了?我們可從未邀請過陸家的人!币簧砩钭仙L款旗袍的于敏幾步走上前,一臉謹慎敵意地看著檀雅。
這樣的目光檀雅并不陌生,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出現(xiàn)過,那時的目光更多的是輕蔑與不屑,后來發(fā)生了那么多事,那么多不堪的事,她還是一副居高自傲的樣子。
檀雅掃了一眼向明哲,他還是跟從前一樣,只要有他母親在,只要他母親的一句話,他便連半句話都不敢講。
可那時的檀雅為什么就不明白呢,她一門心思的付出,非但沒有回報,反而被中傷。
“你怎么來了?”向明哲終于開口。
瞧,他什么都沒變,只會跟著自己的母親說同樣的話。
檀雅的嘴角微微一動,看向了站在他身側的林思惠,大紅色的禮服,光鮮奪目。其目的卻是一目了然的。
“我是來……”她微微停頓了一下,對著向明哲朗聲說道:“我是來祝你訂婚愉快,百年好合。”
向明哲看著檀雅,她那樣清冽的眼神看著自己,說出這樣的祝福。他的心就像被人用鋒利而細小的匕首輕輕地劃上了一道,那傷口看似不深,卻能一點一點地將他心中的愧疚和負罪感擴延至全身上下。
“你遲到了。”忽然遠處傳來一道清冽的男子聲音,眾人循聲望去,那男子緩步走了過來。
檀雅看著季則正一身深灰色暗紋的西裝,眼神旁若無人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他走到她的面前,面上浮著笑意,又對著她說了句:“遲到可是個不好的習慣,下次還是我去接你好了!
不待她說話,季則正轉向了大家,介紹道:“陸檀雅是我的女伴,不想?yún)s因為有事遲到了,我想這應該沒犯什么規(guī)矩吧?”他的眼睛掃向于敏,半點沒有回避的神色。
“況且,檀雅也有接到今晚的請柬,是不是?”他低下頭溫和地問道。
“沒錯,我是受今晚的準新娘的邀請前來參加宴會的!碧囱诺哪抗饪聪蛄炙蓟菀约八磉叺牧猪。
“我說的沒錯吧,林小姐?”檀雅冷漠問道。
“是你邀請的檀雅?”向明哲看向林思惠,語氣里帶了幾分疑惑和責備。
“不過是個小小的遲到,大家如此的重視程度豈不是要喧賓奪主了?”季則正笑著說道。
“是啊,訂婚儀式還沒開始呢!庇腥颂嵝阎
季則正伸了下手,對著向明哲示意了一下。
向明哲看著兩個人,只好返回到了臺上。此時眾人的聚焦點重新回到了臺上的一對準新人身上。
季則正收回目光看著身旁的檀雅,伸出右側的手臂示意她,道:“女伴應該得挽著男伴的手臂,這才像個樣子!
“我什么時候答應你是我的男伴了?”檀雅看著他,聲音卻有了些許的改變。
“我剛剛在眾人面前說明你是我女伴時,你也并未有任何拒絕啊。”季則正眼睛精光一閃。
“再怎么樣戲份兒也得做足不是嗎?”他忽然俯身在檀雅的耳邊輕聲道。
檀雅望著他,眉頭輕輕蹙起。
“季哥,其實我……”
“你再杵在這兒,那群人又該回來議論你了!奔緞t正忽然拉起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臂彎上。
“你……”檀雅被那股溫柔又霸道的力氣強制性地帶走了。
燈光暗了下來,訂婚儀式繼續(xù)進行著。遠遠望去,還真是一對璧人。
季則正遞給她一杯紅酒,她看著臺上發(fā)生的一切,眼神里不帶有一絲的情感。
驚訝于自己的冷靜,驚訝于她居然還能站在這里看著發(fā)生的一切。
看來感情淡去的時候,絲毫不會留下半點的痕跡。
“請交換訂婚戒指……”臺上傳來歡呼聲。
“我去一下洗手間!碧囱乓豢陲嫳M了杯中的紅酒,品不出半點的果香發(fā)酵的氣息,滿滿的都是酒精味兒。
季則正看著她匆匆離開,又看著臺上已經(jīng)戴好戒指的兩人準備開始切蛋糕,這樣的訂婚程序看上去真的是無趣透頂。
依他看來那不過是在上演拖延的借口和托詞,于向家來講是拖延至今一個暫緩的理由,而對于林家來講大概就是逼迫至今的一步計劃而已。
檀雅站在洗手臺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越看卻越覺得陌生起來。今天這個場面她沒有難過沒有痛心,甚至一點該有的反應都沒有。
若是放在五年前,她怎么都不會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吧?
不,比起五年前發(fā)生的事,這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竟有了一絲釋然的感覺,原來從得到向明哲訂婚消息到現(xiàn)在的這一刻,她竟然已經(jīng)了然于心。
門外傳來說笑聲,檀雅轉身推開一間衛(wèi)生間的門,進去。
從衛(wèi)生間的品質(zhì)就能體現(xiàn)酒店的檔次,小小的隔間里,竟是一個相對隱蔽的化妝休息室。
她坐了下來慢慢地揉著腳腕處,這雙鞋雖然舒服可她還是不適應,真想脫掉它。
翻開自己的手包找著電話,陸檀雋這小子到現(xiàn)在都沒個信息,說好是陪她一起來的。
門外的洗手臺前有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哎,你們瞧見了嗎?剛剛最后一個來的是誰?”
“是誰?只覺得有些眼熟,氣質(zhì)倒是很好!
“那不是陸家的陸檀雅嗎?倒是多年沒見,可樣子還是能認出幾分的!
“是啊,聽說幾年前出國了,現(xiàn)如今可是RM的中國區(qū)域負責人。看那樣子還是個活脫脫的美人!
“那站在她身邊的是誰?怎么瞧著眼生?”
“那是季家的長子,也是剛剛回國的。怎么,動心了?”
“你沒動心?季家的那一位一看就是湖水中的寶石,隔著水看著心動,想摸卻是摸不到的!
“瞧瞧這話說的,不過要說季家這位深不可測我倒是信的!
深不可測嗎?檀雅握著手機有意無意地聽著外面的對話。
這個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云亦云。
等這一群嘰嘰喳喳的人出去,檀雅起了身,站在洗手臺前洗手。細細地補了唇妝,為什么會補妝呢,因為在這種場合不允許有半點的馬虎。
又有人推門進來,一見是她,禮貌地沖著她點了點頭。
她微微一笑出了衛(wèi)生間的大門,再回到大廳時,看見儀式早已結束。臺下的人各自尋著一個個小圈子,或談論或飲酒。
也有那么一個例外。
季則正顯然在等她,靠窗角落里就那么一張圓形的小桌子,他一個人靠在那里,桌子上擺了兩杯酒。而季則正的臉上分明寫著“他人勿擾”四個字。她有些佩服他的耐心了。
“對不起,久等了!彼呱锨罢f道。
“沒關系,那種看似溫馨浪漫的場面躲起來不看也罷!彼麤]有看她,只將一杯酒遞給她。
檀雅又是一股腦喝了下去,愣是把季則正看得發(fā)了笑。
“我記得你可不是這么喝紅酒的!奔緞t正認真地看著她,今晚的妝容精致,這唇色也是剛剛補過的。
“這里的酒沒什么好品的,不是嗎?”檀雅放下杯子,點開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