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陳淵與呂崖還沒來得及接上下文時,對方的神色又變了。
“我娘……我阿娘怎么還不回來呢?上河村,下河村只相距三十里路,她是坐三叔公的牛車去的,加上尋找拙荊的時間,來回怎么也不會超過十日的?芍两瘢呀(jīng)是……已經(jīng)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三萬年了!嗯?三萬年?我……”
毫無征兆,薛九情緒直接徹底失控。
沒有任何過程。
前一秒和風煦煦,下一秒天崩地裂。
剎那間,陳淵與呂崖都是眼前一黑,周圍一切的光亮盡皆消失得一干二凈。
形、聲、聞、味、觸五感全部消失。
被一種難以形容的強橫氣息瞬間阻斷。
唯有只剩下心中一種無邊的恐懼,不可抑制的蔓延開來。
“薛九!你在想什么!什么亂七八糟的,什么三萬年——你確定你娘只去了那村子?阿嫂不辭而別,你娘就不會尋到附近的鎮(zhèn)上,別的城中?”
饒是已將神魂修煉到此界巔峰,陳淵竟還是感到了一種心火既起的前兆。
驚駭中,不禁拼勁全力大聲厲喝起來。
嘗試將話題引到最初時的樣子。
因為一旦讓這薛九意識到真正的現(xiàn)實,事情便會一發(fā)不可收拾的。
“出發(fā)前阿娘已經(jīng)答應過我,只去那下河村打探一圈便回來。眼下已經(jīng)馬上入冬,即將大雪封路,我娘又怎么可能去附近的鎮(zhèn)上?”
雖然薛九低沉且痛苦至極的嘶吼聲音,四周似乎若有若無的出現(xiàn)了一絲光亮。
微弱的明暗交替中,隱約可見薛九那雙令人心悸的赤紅色眼睛。
“薛九,你糊涂!說是那么說的,但你娘萬一在下河村打探到了大嫂的消息,事情緊急,必須去附近的鎮(zhèn)、乃至很遠的城,又待如何?難道沒有這種可能么!”
陳淵大急,連忙趁熱打鐵,繼續(xù)牽引話題。
試圖將對方的心態(tài)拉回來。
沒辦法。
縱然陳淵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口才,可眼下的這種情況,卻根本就沒有什么發(fā)揮的空間。
根本沒有辦法循序漸進的,一點點將事情掰開揉碎,解開對方的心結(jié)。
目前一旦某句話說的不對了,這薛九便立刻會進入暴怒的狀態(tài)!
“話雖如此……可是,可是我娘從不失信的!自小以來,答應我的事情,從未更改過的!我看上了她,我娘承諾幫我娶回家,便真的娶回來了!下河村……下河村一直是鬧虎患的,我娘,我娘她會不會……”
……
“薛九,三叔公的牛車應該是在半路上遇了大蟲,可能還不止一只,F(xiàn)在牛被咬死了,你娘和三叔公也不見了!
“薛九,你先別著急,凡事往寬了想!
“就算你娘真遭遇了不測,我們一定也幫你尋回尸首,讓你娘體面下葬!
就在這時,陳淵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的時候。
周遭場景毫無征兆的驟然一變。
看樣子,這應該是那茅屋的內(nèi)部。
而此刻這狹窄的空間里,則是擠滿了人。
當中幾個年長的,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的老者,正坐在炕上勸著薛九。
一個個神色寂寥,氣氛愁云慘淡。
“我阿娘,她……她……”
此時茅屋中的薛九面色慘白如紙。
原本一個精壯的莊稼漢子,仿佛已被什么抽空了一般。
雖然還搖搖晃晃的站在地上,但看上卻儼然已經(jīng)是如同死去了一般。
“我說不讓我娘去,可是我拗不過她。從小到大,便是如此……三叔公也說虎患只是傳的邪乎,其實沒那么厲害……說什么,正好順路……族長,是我害死了我娘,對不對?是我,我娘是因為我死的,對不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