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候沈和貴夫婦過來頻頻示好,罌粟就已經(jīng)看出老宅人的心思,到底是一家人,只要他們不出什么幺蛾子,罌粟便無所謂,但要是再敢以長者姿態(tài),對他們家的事情指手畫腳,那就還是涇渭分明的好。
“老爺子病的嚴重嗎?”罌粟問道。
沈母擦了擦手,道:“你爹說是染了風(fēng)寒,一直咳嗽,找郎中配了幾副湯藥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個七七八八了!
她頓了頓又道:“你爹心軟,去老宅的侍奉湯藥,估計他們沒少說軟和話,我能看出他的心思,對老宅還是有些念想的,你爺生著病,年紀又這么大了,那些恩啊怨啊的,過去就過去了,咱們該孝順的還是得孝順!”
罌粟點點頭,“娘你歇會,我去地里找爹回來!
大棚里的青菜已經(jīng)賣完了,眼下沈和富侍弄的是第二茬,天越來越冷了,不應(yīng)季的蔬菜根本買不到,不少客棧飯館都悄悄打聽第一樓的蔬菜是從哪里來的,送上門的生意,沈長云就把自家有菜棚,什么青菜都有的消息給透漏了出去。
于是眼下這茬還未長成的蔬菜,已經(jīng)被預(yù)訂一空了,連定金都付了,揣著銀子沈和富干活更有勁頭了,仔細看著這些蔬菜,生怕出個什么差錯。
罌粟到地里的時候,沈和富正坐在地頭上跟村里一個漢子嘮嗑,罌粟走近,聽他們似乎在聊種菜的事情。
“爹,娘燒好水了,讓你回家洗頭發(fā)!崩浰诔雎暤。
沈和富這才發(fā)現(xiàn)罌粟過來了,一臉高興,“翠花回來啦!”他忙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轉(zhuǎn)過身對身旁的中年漢子道,“鐵樹,咱們下回再嘮,我得回家了!
張鐵樹也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些拘謹?shù)目戳艘谎劾浰冢χ蛄寺曊泻簟?br>罌粟沖他點點頭,也不知道該叫什么,就沒有出聲。
回去的路上,沈和富跟沈母問了一樣的問題,為啥在鎮(zhèn)上呆了二十來天,罌粟用同樣的說法搪塞回應(yīng)。
沈父跟沈母一樣也沒問她是在做啥生意,不過囑咐她要是太累,就別干了,家里的菜棚有了收入,家里也沒多少開支的地方,有些不舍得她一個姑娘家整日拋頭露面,那么辛苦。
“我聽那個鐵樹在打聽咱家大棚蔬菜是怎么種的?”罌粟方才聽那男人說了幾句,句句不離大棚。
“你這孩子,該喊鐵樹叔的!鄙蚝透幌仁羌m正罌粟直接喊人家名字,才道,“你鐵樹叔是有這個心思,他明明白白的跟我說了,也想弄個大棚種菜,賺些錢,他家里有三個兒子,窮的揭不開鍋,大兒子今年都二十有三了,還沒有娶上媳婦呢!”
罌粟點頭,因為村子靠山腳,良田太少,大多田都是開荒來的,產(chǎn)糧少,古代又不計劃生意,一個姓就是一大家子,祖孫幾代好多人,一年到頭種的糧食交了賦稅,還不夠果腹呢!
“我正要問問你的意思呢,這大棚種菜的法子能教出去嗎?”沈和富問道。
“他們要是想學(xué)來問,您就讓他們?nèi)ピ奂也伺镒永锟纯,您可以教,不過得提前跟他們說好,法子您教了,他們要是種不出來,別在背地里埋怨咱們。”
罌粟也沒有什么藏私的打算,只是不喜歡麻煩,溫室里的溫度不好控制,若是溫度過高種子不發(fā)芽,到時候種不出菜來,這些人在背后在編排些什么話,或者找上門來,平白添惹麻煩,那還不如不教呢!
“成,我明個就跟鐵樹這樣說清楚,你鐵樹叔人實誠,就算真種不出來,也不會在背后說啥的!鄙蚝透粯泛呛堑牡馈
見自個爹說別人實誠,罌粟忍不住笑出聲來,“爹,我看誰也比不了你實誠!”
他爹不光心軟,還心善,不自私,要是別家種菜賺了錢,只怕會把種菜的法子藏著掖著捂著不讓別人知道,她爹卻想授人以魚,也幫扶別人一把。
索性罌粟也不指望著種菜掙多少錢,主要是想供給自家的酒樓,教出去也無妨。
回到家的時候,沈母已經(jīng)打好了冷水,聽見他們父女進門才往冷水里兌了熱水,用手指試好溫度,才扭頭對沈父道,“衣裳別弄濕了,脫了外衫再洗!
沈和富黝黑的臉上浮現(xiàn)笑容,脫掉外面的長衫,穿著薄棉夾走到水盆跟前,坐了下來。
沈宋氏幫他將頭巾解開,撩起水動作輕柔地將他的頭發(fā)緩緩全都打濕,然后取了早先摘好的木槿葉,擠出汁水,在沈父頭發(fā)上打出了細小豐富的泡沫,動作輕柔舒緩的揉搓起來。
罌粟倚在門旁,看著這幅畫面,腦子里閃現(xiàn)四個字,歲月靜好。
從平淡中流露出溫情,瑣碎生活的細枝末節(jié)中透露出愛。
前世常常聽人將愛掛在嘴巴,可大多時候僅僅是說說而已,聽聽而已,在沈家,她雖然從來沒有從爹娘嘴里聽說過愛這個字眼,但是生活中每一件小事都能看出來,他們彼此都愛著對方。
爹心里雖然割舍不下老宅,但是知道娘不喜老宅的人,便忍著不說出口。
娘看出爹對老宅還有感情,就選擇讓步,不記恨老宅從前做的事,兩人都互相體諒對方,悄悄的對對方好。
很快沈父的頭發(fā)洗好了,沈母幫他用布巾擦拭干凈后,換做她坐在小凳子上,沈父笨手笨腳的幫她洗頭發(fā),動作雖然笨拙,卻輕柔而又小心地拆分著發(fā)髻。
“爹,娘,不然我在鎮(zhèn)上買個房子,咱們搬到鎮(zhèn)上住好了!崩浰谛睦镌缬邢敕ǎㄖ菽沁厔倓傊,她得看顧著,不能時常呆在家里,若是搬到鎮(zhèn)上住,請長云照料著,她也能更放心一些。
到時候再請上兩個丫鬟小廝,沈父沈母也能享享清福。
正在給沈母擦拭頭發(fā)的沈和富聽了這話,黝黑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高興的笑,“咱閨女孝順咱們呢!”
沈母也笑了起來,不過卻道,“你這孩子又說傻話,娘知道你孝順,但是咱們沈家的根就在這里,我跟你爹哪里都不去,就住在家里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