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是濃時,趙青輕挽耳邊秀發(fā),她面容清麗,頗具風(fēng)韻,生得極美。又由仙歸凡,非但沒因此沾了凡俗之氣,反而多了幾分返璞歸真的意蘊(yùn)。
此刻遙望無邊長湖,落雪點(diǎn)點(diǎn)落下,當(dāng)真是幅難得景色。趙青是夜間醒來,兩人夜談半宿,天色又漸漸明朗,問心島上有濃霧包裹,從島內(nèi)朝外望,可隱約看到對岸。但從島外朝里看,便只能看到一片迷霧。
趙青突感困頓,便想歇息一二,正巧火堆旁有棵樹,她便靠著樹沉沉睡去。她散道于天地,回歸本我。自也回歸本名,姓趙名青。說起來,她未曾被慕府吸納前,曾是一凡國富貴家中的小姐。后天賦不凡,被路過的慕府之人瞧見,便帶她入山修道。自此斬斷凡塵,如今滄海桑田,那凡國早已不在,她也沒再去探究。
就這般沉沉睡了去。李長笑輕輕一嘆,又跑到岸邊釣魚,問心橋中的魚兒,頗為特別,肉質(zhì)滑嫩美味不說,還有養(yǎng)傷之效。趙青散道而行,但卻也心神受創(chuàng),牽動肉體,形成內(nèi)傷。若不及時調(diào)養(yǎng),日后會落下舊疾。
李長笑自會用術(shù)法醫(yī)治,但真正的回補(bǔ)元?dú),還需靠吃得好,睡得好。這些魚兒便成了補(bǔ)品,正巧這魚兒也不難釣,桿子這么一垂,隨便掛上些東西,都有“傻魚”爭先恐后的咬鉤。
等李長笑釣完魚,準(zhǔn)備大展身手,煲一份魚羹時,卻見趙青依舊沒醒,他過去按摸額頭,發(fā)現(xiàn)趙青冷汗直冒,全身虛汗。
他扶著趙青坐起,手朝空中一捏,便冰雪化做銀針,為趙青施針,他化簡為繁,只施展兩針,一針是頭頂百會穴,一針是腳底涌泉穴。不出一刻鐘,趙青便醒了過來。
但嘴唇仍是蒼白,意識極為模糊。她道:“我活不長啦!逼降杏謳追致淠
李長笑毫不在意道:“你只是體虛著涼,怎么就活不長了?我這又有長生果,長生花粉,若全給你用,你比一般修士,還能活得長些哩!
趙青搖頭,“我道既已散,怕難免有各種反撲,或是厄運(yùn)降臨、或是身染重疾、徒遭橫禍,我現(xiàn)在是好好的,但以后就說不定了!
李長笑更不在意,揮揮手便道:“那我?guī)湍銚趿吮闶,又不是什么大事!闭f著,又低頭搞鼓他那奇葩廚藝。讓趙青不免一時好笑,好似這人啊,專門跑來找自己,就是為了在自己面前展示廚藝一般。
趙青欲起身幫忙,卻被李長笑攔下,他剛剛捏冰雪化銀針,還插在她的穴道中,貿(mào)然起身,若讓銀針偏移,那麻煩便多了。
趙青老老實(shí)實(shí)坐著,低頭望向自己被解去了鞋襪,莫名多幾分羞赧,心中想道:“方才他為我施針,解去我鞋襪,不便看到我腳了?我二人糾纏不清,卻也從未有過逾越之舉。這…唉,罷了罷了!
她咬了咬嘴唇,又別過頭去,不愿某人看到這抹風(fēng)情。無了道行,無了修為,回歸凡人,她便更輕易的覺察情緒變化。慕府要求少情少欲,修行慕府功法,無形中更會壓制修行者的情緒。
但情緒只能壓制,不會消除。她此刻散了道后,諸多情緒反撲得更為猛烈。她先時也有這般經(jīng)歷,但一般默念靜心咒挨過,但這一次,來得更是迅猛,且她已是凡人,那靜心咒對她而言,便更似隔靴撓癢了。不說全然無效,卻也效用有限。
李長笑煮了魚羹,正端過來,見趙青面色如同紅粉撲面,他眉一皺,便伸手去把脈,不料這一舉動,將趙青嚇得渾身一顫,問道:“你…想干嘛?”
李長笑神色奇怪,趙青道雖散,但她香火上的造詣仍舊不淺。不過香火道說到底,也是依附于修道體系的。如今趙青連元嬰都不是,所能發(fā)揮出的香火力頗為有限,甚至再驅(qū)不動那香火之力。但憑借那數(shù)百年間的積累,也該可保得肉身安康,邪祟不侵才對。
李長笑想到,趙青適才所言,只怕并非無端之談,多是散道惹來了天地反撲。修士取之天地,用之天地,修為有成后,便要反哺天地,反哺眾生,開壇布道,傳授修道經(jīng)驗(yàn)、大道見解等等。反之,若有高境修士,胡亂散道,便理該遭受天地的反撲與厭惡。因?yàn)橐幻呔承奘,得是奪了多少造化,受了多少恩澤,享了多大氣運(yùn),才能有今日之成就的?說散道便散道,對那天地眾生而言,又怎不算是不負(fù)責(zé)任呢?
由此而看,李長笑斷定趙青身體之異樣,是出自天地反撲,他眉一皺,將頭頂、腳底的銀針拔出,抱著趙青繞島而行,尋一風(fēng)水極佳,寒氣侵?jǐn)_不到之地,好為她細(xì)致檢查一番。
如今趙青變作凡人,自不能如從前那般,不懼嚴(yán)寒風(fēng)霜。
趙青推脫不得,一時面色更紅,“你干甚么?見我修為低,便要欺我么?”
雖是質(zhì)問,說起時卻是軟糯嬌柔,她但覺此人胸膛寬厚,溫?zé)崾孢m,又帶一陣清香。不免心馳神往,陶醉其中,竟不想離去。
大道上的事,李長笑從不敢自大,也確不能自大,以他肉眼推斷,趙青諸多體征與尋常凡人受寒,并無二致差別。除卻情緒波動太大外,一切如常。
但穩(wěn)妥起見,細(xì)致探查一遍,才最為穩(wěn)妥。島中有一座被霧氣包裹的高聳殿堂,李長笑走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此座殿堂風(fēng)水最好。他推門而入,又合上門,將趙青放在地上,手輕輕一揮,清風(fēng)吹拂而過,將趙青擺弄成盤腿而坐的姿勢。
趙青驚回神來,“我的靴子還未拿…”適才李長笑將她抱起,可沒順手將她靴子拾起。昔日兇名赫赫的慕大仙長,也有如此窘迫的一面。
李長笑笑罵道:“還管甚么靴子,我?guī)湍憧纯匆o!
趙青點(diǎn)頭,但仍不免羞意上心頭。她伸出手掌,李長笑雙指并攏,點(diǎn)在其掌心中,靈氣順著經(jīng)絡(luò)探入體內(nèi)。
果真察覺,趙青的五臟六腑,已有先竭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