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這輕輕一點,但見洶涌海面大有平息之勢,李長笑正驚奇,這一輕點平平無奇,既無靈氣波動,也無香火之力顯露,卻有這般威能。慕琴收回手指,眉微微蹙起,朝某處暗瞥,指尖處尚有海水滴落。
“此地海勢古怪,改道航行,避開了去!蹦角僮呷胝贫娴姆块g,趁那海勢暫平之際,令船家改道而行。
饒是這般,船未行幾里,海勢再度亂做一團,李長笑匆匆跑回木屋,將墊于桌腿下的長劍取出,又跑回夾板,將長劍在船頭處,豎直垂下。
這一垂,縱使海面風波再大,似也再吹不動那平凡舟船。青萍劍跟隨李長笑不知多久,仙仙神神皆殺過不少,那“龍屬”之獸,上至蛟龍,下至蟒蛇,森蚺,被青萍劍剝皮抽筋,更是不計其數(shù)。
如此一來,這青萍劍之份量,何其之重,此刻當作一“壓船寶”,再合適不過。青萍劍垂于船頭,整艘船便好似一隨風飄蕩之落葉,頃刻化做千鈞之重。試問那清風,又如何能輕易吹動?
這一舉措,引得慕琴側目,素來冷淡的道姑,不由得上下打量李長笑。這廝還是那番秉性,前前后后,似從未變過,又似變化極大,道行深了不少?
總之,有二人相助,那艘輪船成功改道,然這番海上斗法,顯然未在此結束,那道雖已改,繞開最為詭譎之處,卻仍有諸多地方,是避之不及的。
如此一來,這艘破舊舟船,與那船上十幾口性命,便全在風雨中飄搖,前途如何,全難有個拍胸脯的定論了。僅看那二人之手段,是否高超,又是否能護得他等安寧。
“有人在暗中出手?”
船緩而行之。
兩人碰面,李長笑問詢,慕琴輕輕點頭,二人衣身均已被染濕,身段若隱若顯,雨下得密集且急促,若非聽力遠勝常人,想正常交流,只怕需喊破喉嚨。
“我二人動靜引得某處他人注意,看這般勢頭,對方怕是想較量一二!
“但又有所顧忌,非全力拼殺,而是全以道行相斗!蹦角僬f道,這言語之隙,雨水已打濕長發(fā),她將額發(fā)掠向腦后,露出光潔額頭。細膩肌膚有水霧彌漫,更顯水靈。
又朝外看去。
她先前手指輕點海面,未曾動用術法、香火神術、卻用以“指天”之韻。何謂“指天”,凡人指天,天公降懲,修士指天,天公顫栗。
天地萬物,有靈無靈者,皆懼指天。洶涌海浪更是甚之,百絕術法“指天”,對那海浪之流,天然有極強克制,故僅是施以韻律,便將海勢撫平。
卻也因此激起某人怒火,這一來二去,竟演變做一場斗法之局。修士修士,欲針對某人,欲殺某人,并非需拳拳到肉。這種互拼道行,互見手段的無形爭斗,也絕不算少見。
道行高深者,縱使靈氣枯竭,也可借助周身之勢、物、點點滴滴,以達成自己目的,那紊亂的海勢,并非出自暗中之人之手,想做到此,無論何人來,都需動用靈氣。若用靈氣,定能察覺。
那暗中之人的手筆,是在小舟改道后,借助紊亂的海勢,掀起大雨與急波。那聲勢雖大,也確給船舟造成麻煩,卻并非耗費多大力氣,實也不難。
只是這斗法之局,第一個應對之招,并非出自慕琴,而是李長笑。若說慕輕輕點海面,已平海勢是引得某人注意。那李長笑這懸長劍,掛船頭,等同率先出招防守。
潛藏暗處之人,顯然并非善茬,這番斗法,實則傷不到二人,卻相當于修士間的言語辱罵,豈有不還嘴之理?且傷不到二人,那船上十余條性命,卻在海中飄搖,余各人性情,還是大義,皆不愿規(guī)避。
你暗中使壞,掀得浪急風涌,我便加重船身份量。
這一應對之招,卻也精妙。
“好個藏頭露尾小廝,既如此,便也叫你嘗嘗厲害!蹦角倮淅湟恍,輕撫拂塵。那小舟于海上緩行,卻在這時,天空下起冰雹,顆顆碩大,砸得船舟發(fā)出哀鳴。
又是一招。
對方顯然占據(jù)天時,更占據(jù)優(yōu)勢,慕琴輕挑眉,思索應對之法。若用出靈氣,或是香火之術,定然便是如了對方的意。這斗法之局,便是對方獲勝。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露出沉思之色,二人心中一明,同時想到應對之策,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所思所想,更是到一處了去。
便各自分工。
慕琴尋來干燥蓬松之物,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其面孔,秀麗無比,李長笑自船倉中,取一大銅鑼,那銅鑼乃是一江湖客帶上船只,未曾想派上用處。
只見其敲響銅鑼,在海域內傳得極遠,又有慕琴高舉火炬,但見海水咕涌,一條大魚從海中探出頭來,一口將舟船吞入口中。
尋常船只,至此怕已有翻倒危險,只是有李長笑在,也有慕琴在,這船舟豈能輕易翻倒。更有李長笑得青萍劍作抵住,增加船身份量,更不易翻倒。
有驚無險,就這般立于魚嘴中,舟船一切安然,只是先前冰雹來勢兇猛,砸斷了些許木板,除此之外,并無其他損失。
這條吞船之魚,名為吃舟魚,海浪上常見巨獸,其嘴碩大,可無聲無息吞船入腹,在船內船客,甚至難以察覺,只覺得是天突然暗沉下來。并不知就在剛剛,已連人帶船,一同入了魚腹。
吃舟魚喜明火,好音韻,專吃燈火通明,其內歌舞升平的船只。剛剛海勢紊亂之處,李長笑與慕琴,便見海底處有吃舟魚逃離,以燈火為引,銅鑼驚擾,定能誘其吞船入腹。
當作護盾,避及那狂亂冰雹。
二人相視一笑,這等險招,竟也能想到一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