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笑向?qū)Ψ降狼宄売,此方閣主表示驚訝,未曾想到那大余內(nèi),還有這般暗流涌動,他將門合上,邀請二人上樓詳談。
二人緩步走上樓梯,李長笑將事情更加詳細復(fù)述一遍,前后因果聯(lián)系,全都不差的盡數(shù)說出,只是那故事的主角,王如意聽著極不自然,幸好有面具蓋面,將那羞赧尷尬之意盡數(shù)遮掩。
她再如何說也是人間帝王,卻落下如此下場,有失國威,亦是有失國顏,特別是前段時間,由張龍趙虎二人押行,那尊嚴可是散盡,自尊被踐踏,人格被羞辱,踏錯一步,便是自溺于心湖,縱使有李長笑搭救,也只能救得了肉體。
“如此說來,這便是那位女帝?”高瘦男子回眸,目光落至身穿大青袍,臉戴面具的王如意身上。
不等王如意說話,李長笑手一揮,便將面具解下,露出其真容來。王如意咬緊下唇,面目羞紅欲要滴水。見得王如意真容,高瘦男子一驚,未曾想還真是。天機道之事,與王如意來往密切,故因種種緣由,或面對面或遠觀,皆看過王如意真容,且王如意五官精致,一國之君,氣質(zhì)極強,記憶點十分鮮明,輕易不會忘記。
此番面容,不是女帝真身,又能是何人?瘦高男子面色奇怪,未曾想上次遠觀,還高坐皇位身穿紅裙,驕傲似鳳凰,志向似遠峰的女子,而今面色羞赧,落入凡間,沾的一身紅塵氣。
狼狽自是難掩,卻更多幾分親近,瘦高男子既知曉前后緣由,自沒理由拒絕,三人將房門合上,使得二樓黯淡無光,伸手不見五指。
“李長笑。”王如意一驚,出聲問詢李長笑位置。李長笑應(yīng)了一聲,她才放松心神,她天性多疑,帝王有的那些毛病,她其實也有,畢竟人無完人,不過因際遇特殊,獨獨對那陪同她一路的白衣,毫無保留的信任,若說這世間,還有誰能輕易將她毀去,那便只能是李長笑了。
李長笑將她外層衣袍解下,露出遮身袍來,瘦高男下樓翻找,再上來時,手中多了三樣物品。
一盞燈,一根針,一瓶油。
接下來,便是看那人操作了,瘦高男子先將油倒在雙掌之間,朝王如意走去,不過剛行幾步,便突的一頓,目光逐漸怪異。
他回頭看向李長笑,屋內(nèi)雖漆黑,但除了王如意凡人之軀外,李長笑與瘦高男子,皆能看得清晰,便是王如意,在雙眼漸漸適應(yīng)黑暗后,也能隱隱看清身邊之物。
“還是你來吧!笔莞吣凶訉擂蔚。
“我?”李長笑擼起袖子,自不介意打下手,他干勁十足,“需要我怎么做?”
“嗯…”瘦高男子道:“此乃石油,是用百余種特殊礦石,置于水中熬煮五十余日,熬出之油!
“可軟化石物,這遮身袍有一類材料,便是取自石中之線,故此油能有大用,你…將此油,涂抹其全身便可!
“但你也知道,遮身袍緊密,線與線間嚴絲合縫,你需一定手法,將油滲入線縫之中。”
李長笑順口問道:“如此復(fù)雜,你來豈不更快些?”
一旁,王如意跺腳,嗔求道:“李長笑,你來嘛。”
王如意與高瘦男子,皆想到一塊去了,石油抹泡,此舉…倒還真是李長笑最合適,李長笑因沒往別處想,故慢了半拍,是那王如意表情嗔羞,又目似漆水,才提醒了他,立馬意會到此點。
李長笑將石油,擦在雙手之上,走至王如意身前,開始涂抹,先從兜帽開始,一點點朝下延伸,王如意羞紅得閉上眼睛,那雙唇使勁抿著,瘋狂吞咽口水。
李長笑動作一頓,摩挲下巴,看著身子似根木頭一般,直直立于原地的王如意。他毫不懷疑,他只需輕輕一推,王如意便似木頭,哐的一聲直栽而倒。
這妮子…想法有點危險……李長笑涂抹才至一半,被發(fā)覺王如意執(zhí)念累加,都化了夢,被李長笑被動接受了。
勘其一二,只覺那夢中之境,當真旖旎無比,還是關(guān)于自己的。
“嗯…”王如意輕嗯一聲,袍下雙手握緊拳頭,汗水從指縫泌出,那安靜無光室內(nèi),就屬她呼吸聲最重。
恨不得尋一地縫鉆進去。李長笑倒不覺得尷尬,張茉就曾說過,若把李長笑看做翩翩君子,那可就看錯他了。
他是個不著邊際的酒鬼,只是為人處世隨和罷了,他不會去尋便宜,可若便宜自來,他也會全然收走。
就似女子湖邊沐浴。翩翩君子非禮勿視,而李長笑若碰巧看到,便會側(cè)坐枝頭,邊飲酒邊欣賞,若不幸被發(fā)現(xiàn),人家要趕,他便跑,若不趕,他便打聲招呼,繼續(xù)待在原地行觀禮。
當然…
前提是要好看。李長笑并非是動色欲,僅是覺得好看,他喜歡好看的事物,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嬌艷的美人,醇香的美酒,有趣的故事…
那一路下來,有人趕有人不趕,甚至還有女子,邀請李長笑一起洗沐,世間之人,難以一兩句概括得盡。
石油抹全身,自避不了接觸。相比于王如意心中那旖旎難分的焦灼場景,李長笑雖該的不該的,都過了一遍手,然心中卻清明得多,畢竟是上千歲人了,此事對他,還真算不上什么香艷不香艷。追究起來,倒是王如意沉醉其中。
“好了!
半個多時辰。
李長笑起了身,拿紙張擦去手中石油,朝向瘦高男子,王如意輕呼一口氣,那眸中有幾分失望失落雜糅,瘦高男子見狀,點燃手中油燈。
只見燈光將屋內(nèi)填滿,照射在王如意身上。
那遮身袍竟在此刻,逐漸變得虛幻、透明,絲線尤在,已經(jīng)死死裹住其身,只是可看見內(nèi)里情形。
如此一看,那瘦高男子當即搖了頭,表示無能為力。此遮身袍內(nèi)里,竟還有一層,那一層是完全貼合身體,似薄紗一般。
貼身部分,暫且叫為里層,遮身部分,暫且叫為外層。
里層與外層之間,還有無數(shù)細絲相連,這一件遮身袍,一針一線,皆是精密無比,憑他的能力,還解不開。
王如意俏臉一白,莫非她此生,只能裹袍而生了?雖說此前也曾想過,若永遠不解,一直被那白衣照顧,卻也愿意。然那僅能是幻想。
“那該怎么辦?”她問詢道。
瘦高男子輕嘆,“唯一辦法,僅有一個,便是去大余城,找到制衣之人,讓其來解開!
言畢,瘦高男子看向李長笑。至于那第二個辦法,他不說,皆心知肚明。
便是以靈氣褪袍。
然代價不小,需要耗費靈氣不小,一般修士…愿意如此的,只怕極少極少。瘦高男子輕一嘆,只道是那女帝命運多舛,此一生…怕是要在那袍下度過了。
聽得此話,王如意也漸感灰暗,陷入莫大惶恐之中,目光帶三分不安,落至白衣身上。怕被拋棄,怕被嫌棄,各種心思,一股腦涌上心頭。
李長笑沉默不語,幫王如意穿上衣袍,戴上面具,出了閣樓,又徑直出了城,行至那無人之處,途中王如意心情忐忑,捏緊了拳頭。
“李長笑,你別生氣。”王如意見李長笑停下腳步,沒由來說道。
“生氣?”李長笑詫異,他為何要生氣。
“我知道,我只是個累贅,你帶著我,肯定會嫌棄,但…但…”王如意試圖找到,自己仍能自己完成之事,或是尋到能自理生活的辦法。
然后懇求留在白衣身旁,不用他日日照料,僅是讓她跟著就好。可細想后,更覺絕望,她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走路、說話,便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李長笑輕嘆,她將手輕輕按在王如意肩膀上,王如意欲說些什么,卻見對方眼眸湛藍,長發(fā)無風而懸。
李長笑笑道:“既尋常辦法,不能解決,那…便強破之!
忽的。
他嘴角上揚,笑容和睦似春風,朝某處對視,喃喃自語:“冀北冥,我們又見面了!
……
與此同時。
那大余城宮闕深處。
冀北冥頃刻站起,目光驚疑,握緊了拳頭。
他做夢了,夢境暗果被觸發(fā)了。
又夢到那白衣。
“冀北冥,我們又見面了!
那聲音自腦海中響起。
身穿黑袍的冀北冥,面無表情,然那腳下磚塊,卻不知何時起已裂紋密布,且仍在蔓延。
最后轟的一聲,徹底毀壞。
“很好,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冀北冥問道。
相隔極遠。
那人兒簡而答之,那聲音自那夢中傳來,僅有三字:
“李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