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施伐柯沉默了一下,實在說不出違心之言,畢竟……三哥就在院子里坐著呢,他寧可自污來保全賀可甜的名聲,說他對可甜無心誰信?明知道他這份感情不會有回應(yīng),卻偏要讓他在這當(dāng)口再次見到可甜,也未免太殘忍了。
“怎么,結(jié)不成親這是要結(jié)仇了?”賀可甜見施伐柯一副默認(rèn)不歡迎她的樣子,聲音一下子便尖銳了起來。
這幾日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娘不愿意搭理她,爹和娘統(tǒng)一戰(zhàn)線也不敢搭理她,她也知道這些日子外頭那些針對施三哥的流言蜚語有多難聽,難過和愧疚在心里交織,她都開始掉頭發(fā)了!
今早起來看到枕上那絲絲縷縷的頭發(fā),她就知道這事兒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決定來和施三哥道歉……哪怕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點。
“不是,我三哥在家呢!笔┓タ滦÷暤。
希望她識相點趕緊走。
誰知道賀可甜非但沒有識趣地轉(zhuǎn)身離開,反而直接擠開了她,蠻橫地闖進(jìn)了院子,“我就是來找施三哥的!
施伐柯傻眼,忙不迭地想拉住她。
賀可甜卻是走得飛快,然后……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看到了正坐在院子里的施三哥。
他看起來有些消沉有些憔悴,還蓄起了胡須,整個人看起來頹廢極了……但不知為何,賀可甜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剛剛擠開施伐柯,一路跑得飛快的勇氣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站在原地,訥訥地喊了他一聲:“三哥!
施伐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了,見也見著了,你找我三哥到底有什么事?”
語氣很是不善。
施三哥搖搖頭,一臉不贊同地對施伐柯道:“阿柯,來者是客,別這樣失禮。”然后又看向賀可甜,笑了一下,道:“賀小姐,找我有事嗎?”
彬彬有禮到簡直不像施三哥了呢……
賀可甜看著他,眼圈卻是一下子紅了。
他叫她賀小姐!明明以前都親切地叫她賀家小妹妹的!現(xiàn)在竟然叫她賀小姐……果然是在怨她吧!
見賀可甜突然紅了眼圈一副要哭的樣子,施三哥猛地站了起來,看起來有些無措,“這是什么了?”
賀可甜咬住唇,搖搖頭,明明這一路她想了很多,想過應(yīng)該怎么講才會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可是此時面對施三哥,她卻一句話都講不出來了。
施三哥撓撓腦袋,求助一般看了施伐柯一眼。
“……賀可甜,你哭什么!笔┓タ掠行┰甑匕抢艘幌骂^發(fā),“你到底來干嘛的啊!
“我……我來買畫的!”賀可甜福至心靈,忽然道。
她想起了之前偶爾聽到院子里的小丫頭嚼舌根,說施三哥自小喜歡畫畫,如今還將畫放在了自家的當(dāng)鋪里售賣,又講笑話一般說起當(dāng)年他一幅畫賣了一百兩,很是洋洋得意,結(jié)果那么巧他們家當(dāng)鋪撿了個漏,得了一幅臨淵先生的練手之作,轉(zhuǎn)手竟賣了一千兩的高價,可把施三哥氣得夠嗆,后來好些年都不曾再賣過畫了。
想起這茬……賀可甜便有些心虛氣短,因為那幅臨淵先生的練筆之作,便是她花了一千兩高價買回去的那幅仕女圖。想到當(dāng)年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舉竟然給施三哥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陰影,賀可甜便覺得越發(fā)的過意不去了。
施三哥聞言,眼神微微一閃。
“你喜歡的話,去我書房挑便好了,何談買賣呢!笔┤缧χ,隨即頓了頓,似乎是察覺自己這話有些不妥,又解釋道:“你和阿柯是好朋友嘛。”
賀可甜面上微微一熱,又覺得鼻子微酸。
施三哥真是一個貼心又善良的人,她本來想用這個作借口高價買一幅畫回去,求個心安的,可是光風(fēng)霽月的施三哥讓她覺得自己好卑劣……簡直自慚形穢!
賀可甜收斂了情緒,拉上阿柯去了書房。
施三哥因為要避嫌,留在了院子里,沒有同去。
被賀可甜強行拉走的施伐柯不住地頻頻回望站在原地施三哥……今日的三哥看起來有點古怪啊,脾氣好到簡直不像他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呢。
唔,也許是因為愛?
不是都說愛使人卑微嘛。
可是,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啊,施伐柯有點糾結(jié)。
站在原地的施三哥自然看明白了自家妹妹的疑惑和糾結(jié),他但笑不語,只微笑著目送賀可甜拉著自家妹妹去了他的書房。
然后翹了翹唇角,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哪里還有先前的半分頹唐。
唔,很期待賀家小妹妹看到那幅畫時的反應(yīng)呀。
已經(jīng)走到書房門口的施伐柯忽然打了個寒顫,她抬頭望了望天,頭頂艷陽高照,陽光刺得眼睛都睜不開,這炎炎夏日……怎么突然就感覺有點涼意呢?
就在施伐柯腳步微頓的瞬間,賀可甜已經(jīng)踏進(jìn)了書房。
施伐柯莫名有了一種會發(fā)生點什么的預(yù)感,趕緊跟了進(jìn)去,便見賀可甜正好奇地四下打量著書房的陳設(shè),完全不像是來挑畫的樣子,不由得蹙了蹙眉,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骸百R可甜,你今天到底來干嘛的?”
“來買畫啊!辟R可甜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邊仍是四下打量著。
“這話你也就騙騙我三哥,真不知道我三哥明明那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撞你手里就跟個傻子似的。”施伐柯翻了個白眼,又道:“況且你不是一直喜歡臨淵先生的畫么,什么時候又改了口味,看上我三哥的畫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賀可甜聽到這句話,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真是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有。
“我喜歡臨淵先生的畫,難道就不能喜歡施三哥的畫了嗎?”賀可甜瞪了她一眼,不甘示弱地道。
“好吧好吧,既然是來買畫的,趕緊挑一幅畫走吧,別再在我三哥心口戳刀子了,最近也別來找我了。”施伐柯很是無情地道。
這句話,賀可甜沒應(yīng),當(dāng)沒聽到似的。
施伐柯簡直拿她沒辦法,只得又苦口婆心地道:“這也是為你好啊,這兩家剛退親,你得要避嫌啊,不然還不知道外頭又會傳出什么閑話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賀可甜哼了一聲。
現(xiàn)在倒是這么說了……那當(dāng)時怎么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施伐柯忍不住腹誹,但她知道賀可甜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只得又耐著性子哄道:“可是人言可畏啊,回頭陸二哥回來若是聽到那些流言蜚語,總是不美的!
若是以前,施伐柯但凡提到臨淵先生陸池,總是無往而不利的。
可是這一回不知道為何,賀可甜聽她提起陸池,心頭竟忍不住一陣煩躁。
“這事兒與他何干?”她蹙起眉,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句。
施伐柯一愣,“怎么就跟他無關(guān)了?你不是說中意他么?我都答應(yīng)了等陸二哥回來就替你向他提親了啊!
賀可甜一窒,莫名又開始煩躁起來。
施伐柯見她不說話了,以為她終于想明白了,又苦口婆心地勸道:“若是我上門去替你提親的時候再傳出你和我三哥的流言蜚語怎么辦?所以還是避一避嫌吧,最近不要來找我了!毕胂脒@樣講仿佛又有些無情,又補了一句:“實在不行,我去你家找你玩?”
賀可甜卻完全沒有體會到施伐柯的良苦用心,只覺得她實在聒噪。
“可甜?你覺得如何?”見她不答,施伐柯追問,一副她不答應(yīng)就不罷休的樣子。
賀可甜卻已經(jīng)聽到不到她的說什么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書桌上那幅攤開的畫作吸引了過去,那是一幅只畫了一半的仕女對弈圖,雖然還沒有全部完成,但其中一名女子已經(jīng)畫好了,那女子一手執(zhí)著棋子,眉目清秀,體態(tài)美好,神情嫻靜中透著一絲狡黠,似乎眼前這盤棋大局已定,透著一種勝券在握的悠然之態(tài)。
栩栩如生。
這分明是她和施伐柯對弈時的景象,這畫中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賀可甜,且這作畫之人十分善于發(fā)現(xiàn)她的優(yōu)點……明明只能算是清秀的容貌卻愣是畫出了令人驚艷之感。
賀可甜呆呆地看著,心里頭突然就掀起了一股濤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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