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靳聲費勁睜開眼,意志在和身體做斗爭,有種魔力,看到程安寧滿是擔憂的一張臉蛋,沒有平時看他時的警惕、厭惡,包括恨,而是深深的擔心。
他玩味勾了勾唇,“你怎么樣?守寡么?”
程安寧很想罵他,什么時候了,還不正經(jīng),而且他太太又不是她,真有那天,也輪不到她。
“輪不到我,你少胡說八道!
“舍不得!
“什么?”
周靳聲又不說話了,緩慢閉上眼,實在疲倦。
程安寧急促喊他幾聲,他沒再回應。
“周靳聲,你醒醒!你說話!你別睡!”
阿韜暫時處理好了,捏了把汗,眉頭緊緊擰著,表情不太樂觀。
程安寧慌張問阿韜,“止住血了嗎?他的傷很嚴重嗎?”
“暫時止住了!
“那他為什么……”
“周律師命大,子彈打穿身體,沒留在體內(nèi),有的子彈打中身體會讓人體內(nèi)部碎得像漿糊,往往是子彈留在身體里造成的傷害更大,沒造成二次傷害,貫穿傷相比較起來不那么致命,雖然避開了重要的器官,但是槍支彈藥的傷勢很復雜,槍的款式,多少毫米的子彈造成的傷口大小,不及時救治萬一感染……”
阿韜頓了好一會,后面的話沒說下去。
程安寧突然想起什么,到處找剛剛周靳聲用的衛(wèi)星電話,她拿在手里卻不會用,問阿韜:“你會用嗎?”
“你別慌,已經(jīng)聯(lián)系救援了,過來要時間,我們只能盡人事看天命!
程安寧搖頭,喃喃著什么,看著周靳聲,她不斷喊他,喊他名字,喊他小叔,也罵他混蛋,渣男。
喊他什么都好,無人回應。
程安寧喊到聲音嘶啞,周靳聲睡著似的,沒了任何回應,呼吸也在一點點弱下去……
駕駛艙門口,孟劭騫不知道站在那多久。
海浪翻涌,船身微微晃動。
孟劭騫側(cè)過身,不忍心再看下去,他突然有種感覺,被無力感裹挾,怎么爭、怎么搶,都撼動不了周靳聲在程安寧心里的位置。
他們倆之間,沒有第三個人的事。
凌晨三點多,救援隊伍來了。
醫(yī)務人員做事干凈利落,了解基本情況后立刻將周靳聲抬上擔架,立刻展開緊急治療。
程安寧寸步不離,周靳聲去哪里,她也跟著去。
起身的時候腿軟重重跌坐在地上,膝蓋著地,阿韜扶她起來,讓她小心點。
她匆忙道了聲謝,快步跟上醫(yī)務人員。
……
后半夜抵達港城醫(yī)院,程安寧跟著擔架到了手術室門口,周靳聲已經(jīng)陷入昏迷,在他被推進手術室那一刻,程安寧才松開手,門關上,程安寧盯著響起的手術燈看,身體像泡在冰冷的海水里。
孟劭騫跟來了,說:“別蹲著,坐到椅子上等!
程安寧頭垂得很低,身體抱成了一團,瘦弱的肩膀在顫抖。
孟劭騫淺淺嘆息一聲,不由分說把她抱起來,放在椅子上,他則半蹲在她面前,手指剝開她垂落的長發(fā),露出一張沾了血的臉蛋,肯定不是她的,不用想是誰的,已經(jīng)干涸了,貼著皮膚,他拿出濕紙巾擦掉她臉上的血污。
她沒拒絕,眼神空洞失去焦點,仿佛瓷娃娃,沒有靈魂,連眨眼的速度都慢下來,眼尾更是泛著紅,紅得要命。
孟劭騫不得不承認,周靳聲在她心里的痕跡,是他無法抹除的。
“要是有一天,我這樣了,你會哭么?”
程安寧沒有說話,她沒有心情開玩笑。
孟劭騫的表情很認真,“寧寧,萬一有一天躺在里面的人是我,你會不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