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營廠區(qū)。
“這位稅務(wù)局工作的小同志就是民洋的對象?”
見來了生面孔,孫旭衛(wèi)順口問,這時李民洋去庫房盤找李起弘談事,一伙人忙得暈頭轉(zhuǎn)向。
“對,民洋對象!
房樊樸拿著文件匆忙應(yīng)了一聲,便走出辦公室,可走了幾步又返回去趴在門口。
“暖冬,坐著喝茶、看報,咱等一會再吃飯!
“沒關(guān)系,樊樸,你們忙!秉S暖冬連忙擺手。
“呵呵呵......”房樊樸笑著大步離開,安頓這么一句才能放心。
畢竟,是吧,黃丫頭的身份可跟原來不一樣了,不光是李民洋對象,最重要是黃書記女兒。
當前辦公室里只剩孫旭衛(wèi)和黃暖冬兩個人,相互對視一眼,彼此掛上一抹略顯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兩人都有些放不開的。
孫旭衛(wèi)很隨意地客套一句,便坐在辦公椅上做統(tǒng)計工作,李民洋剛剛從稅務(wù)局拿回來的那些東西,他得再過一遍才行。
可坐了一小會就覺得扭捏,孫旭衛(wèi)一個勁地撓頭,椅子挪得吱吱作響,禿子還不時望一眼黃暖冬,暗示很明顯了。
這些工作倒不是多難,但真心搞得麻煩。
終于,黃暖冬走過去了,很謙和地問:“哥,需要我?guī)湍阕鰡??br>
“誒呦,太謝謝了,這些專業(yè)工作,還得你們稅務(wù)局的同志來!
禿子是沒客氣半句,立馬站起給黃暖冬讓位。
接下來的場景便是,黃暖冬安安靜靜地做統(tǒng)計報表,孫旭衛(wèi)癱在沙發(fā)上,喝茶、看報。
......
庫房。
李起弘還以為李總親自找自己是有什么好事,聽完那番話,一個勁地搖頭。
“李總,這一個月三百,還不如我多倒賣幾批手表來的多,這......真不行,感謝您的抬舉!
李起弘做了多年二道販子,手里也掙了些錢,精著呢,怎的?想招聘我,把利潤收回去,讓我給你賣命,哪有這好事。
“這個薪酬,比企事業(yè)單位正式工的工資還要高,再說你看哪個業(yè)務(wù)口上的經(jīng)理,盯的是工資,看得都是年底的分紅!
李民洋繼續(xù)游說。
眼下這二道販子又賣空了一批十五萬的貨,李起弘也攢了些資金,都不用預(yù)售的方式,而是自己批發(fā),嫌棄之前掙得少。
可見這人的渠道有多廣,路子也很野,遠比馬三和鵬爺更有能力。
情趣內(nèi)衣要開拓新市場,離不開這種有特殊門道的人,有時就得有野路子的人,李民洋更加迫切想拉攏李起弘。
“這......呵呵呵,李總,我見識沒那么長,就看得見眼前的這點!
李起弘依舊搖頭拒絕。
“那好吧,起弘,但有一些事我得跟你講明白!崩蠲裱竽抗馕⑽⒉[起,看向拉運的貨車。
“李總,您說。”
“這批烏拉手表,當前合作的二道販子,只有你一個人,一旦我放開渠道,外省的價格肯定會爛,你覺得這買賣能長久?
如果這次我不給你合作的機會,你手里的貨早就把你壓死了,你難道就不怕有新的渠道進來,再把價格搞亂?想一直看別人臉色?
我手下工作的那些經(jīng)理,他們不知道拿低價貨去外省賣?他們就傻?讓給你掙這錢?他們都是看重更大的利益。
起弘,東營廠區(qū)我已經(jīng)買下來了,準備發(fā)展新的品牌,如果不是正缺人的時候,我也不會跟你開這個口,這些話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你自己抉擇!
最后,李民洋笑著拍了拍李起弘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先是警告,又給糖吃,似乎當領(lǐng)導(dǎo)的都喜歡用這一套。
把東營買了?發(fā)展新的品牌?這些話落在李起弘耳朵里,很難不心動啊。
而在李起弘對面的庫房,馬三正在裝卸貨物,這么狠的一個人,能沒能耐?于是心里開始著急。
“李總,您等一下,待遇啥的能再跟我說一遍嗎?哈哈哈哈,主要我文憑低,剛才心虛,怕您看不上!
李起弘又嬉皮笑臉地跟了上去......
還是禿子的建議好,當前首要把烏拉飛行手表的利潤攥到自己手中,這是唯一的本金。
接下來,李民洋猛灌雞湯,領(lǐng)著李起弘,轉(zhuǎn)頭就簽訂了入職協(xié)議。
“我這就有工作了?”
李起弘有些懵,反應(yīng)不過來,嘴角掛著笑意。
“那這一趟讓馬三跟著你跑,你倆搭班子,相互還有個照應(yīng)!
李民洋交待工作,對于李起弘還是有些不放心,特別渠道最好抓在自己人手里。
“成,李總,我明白啥意思,總之,試一試吧,別把我拋下就成!
李起弘也是明白人,不拖泥帶水,知道李民洋這么安排的意思,大不了舍棄這批貨的利潤,反正也有的賺,無非多少罷了。
彼此都在慢慢考驗對方。
去外省的這趟,馬三臨時調(diào)配,沒任何準備,連換洗的衣服都沒,男人一句怨言沒有,跳上了出省的貨運車。
“馬三,對自家兄弟好點。”李民洋笑著叮囑一句,目送貨車遠離。
隨后李民洋正準備回時,房樊樸急匆匆地找來。
“民洋,消息出來了,公示明天就會出,而且報紙也要在明天投放。”
房樊樸額頭上布滿汗珠,一路跑來,福海這時的天氣已經(jīng)涼了,他卻渾身燥熱。
“趕緊去找禿子,讓他出公告,明天一早要組織職工大會!”
李民洋立馬小跑,房樊樸也緊隨其后,在辦公樓的樓梯,兩人都是一下跳好幾層臺階。
而當氣喘吁吁地推開辦公室門時,里面的一幕過于悠閑。
孫旭衛(wèi)和薛鵬鵬靠在沙發(fā)上,嬉眉笑眼地聊著天,這倆人也不知道啥時候關(guān)系變好的。
反觀黃暖冬,正在辦公桌上埋頭苦干,搞統(tǒng)計工作。
“民洋!
黃暖冬叫了一聲,都沒空起身,擔心思緒被打亂。
“這么急,啥事?”
禿子拍了拍沙發(fā),示意李民洋和房樊樸坐下,而薛鵬鵬也拿出煙。
“不是,禿子,你讓暖冬幫你做統(tǒng)計報表!”
房樊樸驚呼出聲,第一次對孫旭衛(wèi)出言不遜,大步走到黃暖冬那邊。
“暖冬,我來吧!狈糠畼銣愡^去連忙說。
“沒事的,都快完了,差不多十來分鐘就行了。”黃暖冬輕松搖搖頭,表示無所謂。
李民洋站在一旁,臉色也不怎么好看,帶黃丫頭來廠區(qū),把她撂一邊,已經(jīng)很虧待她了,這禿子倒好,還給安排那么繁瑣的工作。
“禿子,你特么是真會享受!
李民洋忍不住罵道。
“小黃同志不是在稅務(wù)局工作嘛,統(tǒng)計方面肯定比我強,我尋思著讓她幫個小忙,也不是多要緊的事吧!
孫旭衛(wèi)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以為民洋也太袒護對象了吧,這女人可不能慣著。
“沒事的,哥是過來人,得讓她學會多動手!倍d子隨即擠眉弄眼,還向李民洋打暗號。
“你也真夠可以的,讓黃書記的女兒給你工作,排場真夠大的!”
房樊樸大罵。
“嗨,這不幫個小忙嘛!睂O旭衛(wèi)一拍大腿,突然又愣住,臉色漸漸變得驚恐,又吃力地咽了口唾沫,“等一下,黃書記的女兒?”
孫旭衛(wèi)起身一把拉住李民洋的胳膊,壓低聲音:“哪個黃書記的女兒?”
“福海有幾個黃書記,黃自遠的女兒!崩蠲裱蟮痪,坐在沙發(fā)上,剛才暖冬說馬上搞完,索性等她做完統(tǒng)計再說。
“嘶......”
禿子倒吸一口涼氣,顯現(xiàn)沒站穩(wěn),趴在李民洋膝蓋上,張牙舞爪地說著胡話:
“那那那......我我我......到底......是......什么情況?我......沒搞清楚啊......”
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李民洋煩躁地將禿子推開,“能不能搞點聽得懂的話。”
禿子起身,直接蹦到黃暖冬一旁,拉開房樊樸,嫌棄他擋著自己,又輕聲細語:“暖冬,要不讓我來吧,快去歇一歇。”
“廠長,真沒事的,很快就完了。”
黃暖冬倒是一點都不在意,繼續(xù)做著統(tǒng)計。
“哎呦,這這這......”
禿子急得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關(guān)鍵李民洋和房樊樸都不愿搭理他了,但很快有人過去安慰。
“孫哥,沒事的,暖冬人很好。”薛鵬鵬笑道。
“放屁!我剛才那態(tài)度,能叫沒事?沒準都在心里記著呢!倍d子臉頰兩側(cè)的肌肉都在抖動。
“黃書記是不是我上次散煙那個?”鵬爺又問,一副猥瑣吊味的樣子。
“你快滾一邊吧!
孫旭衛(wèi)背過身子,覺得大臉深煩。
“行了,禿子,你別來回轉(zhuǎn)了,明天就要出公示,你趕緊跑一趟宣傳科,給全廠職工下通知,組織大會!”李民洋熄滅煙,沉聲說道。
“成,我知道了!”
孫旭衛(wèi)重重點頭,快步走了出去,這可是頭等大事。
“我寫完了。”
就在這時,黃暖冬站了起來。
“寫完了,讓哥給你倒杯茶水!
猜怎么著?這禿子又從門外返回來,搶著拿起水壺,給黃暖冬倒水。
“禿子......真是個人才!”房樊樸忍不住稱贊,某種意義上,不服不行。
“我呢?”大臉扭頭問。
“嘿嘿嘿......鵬爺你更是個人才,在民洋身邊的,都是神人!”房樊樸忍不住笑,還記得大臉在車站賴著不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