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茗心抬頭吩咐白芍:“讓白術將手中的事先放一放,去查十五年前和十年前,就是我娘死的時候和我離開侯府的時候,這兩個時間點發(fā)生過什么?”
她的嗓音平靜,但白芍只是聽著,就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她震驚地問:“方姨娘到底說了什么?難道夫人的死還有隱情?”
紀茗心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xù)道:“還有讓人盯著侯府世子,看他到底在外面做什么,為什么不回府?”
她隱約有種預感,一切都跟她這位便宜爹脫不了關系。
不管方姨娘為什么突然跑來告訴她這些,但紀茗心相信,對方不會在這種事情上信口開河。
另一邊,方姨娘回到主院,高氏剛忙完院中的事,見她回來,詫異道:“怎么這么快?”
方姨娘像是受了驚嚇,縮了縮身子,低頭道:“看花樣子不過是大姑娘為了叫我過去找的借口,她原是為了問話!
高氏更加奇怪了:“她找你問什么話?”
方姨娘看了看左右的人,高氏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將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才道:“你快說,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方姨娘一下子跪到高氏面前,顫聲道:“大姑娘,她在查先夫人的死,還有當年她離開侯府的事!
高氏聞言,有些慌亂地縮回手,一下子打翻了手邊的茶盞,方姨娘連忙上前去收拾。
片刻后,兩人相對而視,高氏心跳的頻率漸漸恢復正常,好像一直猜測的事情成了真,她懸著的心反而放了下來。
“她知道些什么?”良久高氏嘆聲問。
方姨娘搖頭:“她精明的很,什么都沒說。只是問我當年她娘在府中是個什么情形,話里行間好像在懷疑什么,還說她離開侯府的時候年紀小,什么都不記得了,但這些年總是做噩夢,不知道當年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高氏哆嗦著嘴唇脫口道:“她就是回來報仇的!
說完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又問:“你怎么說的?”
方姨娘苦笑:“我能說什么?那些事老夫人早就封了口,說誰敢亂說就要誰的命,我只好說時間太久了,我也記不清了!
高氏斥道:“你糊涂,這兩件都是大事,你怎么可能不記得,這么說豈不是更讓她懷疑嗎?”
方姨娘神情慌亂道:“我突然被問到那些事,腦子里一下就亂了,哪里能想到這個!
高氏擺手道:“罷了,橫豎她已經(jīng)懷疑了,也不差這一點!
“那……咱們該怎么辦?當年的事,雖然跟咱們不相關,可是世子那里……”
方姨娘吞吞吐吐道。
聽她說到這里,高氏原本愁悶的心情一下子便豁然開朗:“我早說,那門婚事給她不合適,別說以前那些事,她這些年又不是侯府養(yǎng)大的,以后攀了高枝又豈會惦記著咱們。如今再添上這一層仇,要我說,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將人毀了得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浮起一絲狠戾,方姨娘猶疑道:“可老夫人那邊……”
高氏冷笑:“老夫人年紀大了,心里也糊涂了,這么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還指望著能拉攏過來,日后提攜侯府,這不是在癡人說夢么?她已經(jīng)在昌平公主的賞花宴上露了面,人是不能換了,老夫人怕是舍不得放棄那門婚事,她那邊咱們先不說,到時候大姑娘自己出了事,也怪不得別人!
方姨娘滿臉惶恐地對高氏表忠心:“妾都聽夫人的!
高氏滿意地點頭,兩個人便商量起來。
半晌后,方姨娘離開正房回了自己的屋子。
紀錦心正在她房里刺繡,手上是個精致的荷包,大紅的錦緞上,兩只色彩鮮艷的鴛鴦活靈活現(xiàn),看樣子很快就要完工了。
方姨娘進來,她手中的針線沒有停,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笑道:“姨娘去大姐姐那邊,事情可順利?”
方姨娘頓了頓,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看著她手中的荷包問:“你最近可有去見那些人?”
紀錦心有些嬌羞地低了頭:“姨娘不是說要小心大姐姐嗎?我這些日子都沒有出過門!
不止是姨娘說,她自己也看出來了,這位在蜀中待了十年的大姐姐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她們使了那么多手段,對方卻毫發(fā)無傷,她自然不敢再輕舉妄動。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她是庶女,生來就低人一等。
姨娘很早就開始為她謀劃,可即使如此,她這樣的身份想得一門好婚事也難如登天。
哪怕是被養(yǎng)在卑賤商戶的大姐姐,也能憑著嫡女的身份,成為王府世子妃。
而她卻連代替對方的資格都沒有。
在方姨娘面前,紀錦心不需要掩飾自己,所以此刻她面上流露出濃烈的不甘。
方姨娘嘆了口氣:“我想了又想,覺得定北王府這條線放棄了太可惜,以侯府如今的境況,我們怕是再難夠得上王府的門檻!
這事紀錦心也很清楚,所以她這些日子才分外焦慮。
“今日過去,是想試試看能不能讓大姑娘將你帶去。嫡女出門,陪嫁庶女做滕妾這也是常有的事,去了以后,能不能得寵,全憑你的本事!
方姨娘說著,滿是自信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這一點,娘是相信你的!
紀錦心道:“大姐姐沒有答應嗎?”
這也是預料中的事,穆連城是個流連花叢的紈绔是一回事,但讓紀茗心自己給他準備女人是另一回事。
沒有哪個女人會希望別的女人奪走自己的寵愛,紀茗心自然也不會例外。
想到這里,她心中冷笑,還以為紀茗心當真是個有本事的,不也將以后的希望寄托在男人的寵愛上。
方姨娘沉默了片刻,沉聲道:“大姑娘不知怎么發(fā)現(xiàn)了你的事,不能留了!
說出這話的方姨娘一改在高氏面前的卑微和惶恐,語氣異常的平靜。
紀茗心那句二妹妹的婚事姨娘不用操心,她自己有本事可不小,所暗含的意思實在太明顯了,讓方姨娘不敢去賭。
萬一她真的知道什么,隨時都能置紀錦心于死地。
方姨娘在那一刻,下定決心,絕不能為女兒留下這樣的隱患。
所以她轉瞬間想出了一個堪稱完美的計劃,紀茗心在傅家長大,這決定了她對傅家人的感情肯定超過了侯府,所以在知道了自己親娘可能是被害死的之后,她一定不會置之不理。
而只要她去查那件事,就是在戳老夫人和世子夫人的心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