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吩咐道:“今晚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插手。無論成敗,明日天一亮,將所有的人都撤回,就當(dāng)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至于那條線,讓他們立馬收手,將所有線索都斬斷。”
秦岳聽他這樣鄭重,不由道:“何須如此?您不是說那東西對方得了也看不明白嗎?”
戴面具的人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眸冷冰冰的,連聲音都似帶著寒氣:“對方已經(jīng)摸到了邊上,就算看不懂,你覺得他不會繼續(xù)查?”
秦岳也知道事關(guān)重大,心中發(fā)狠:“就不能……將他留下來?就算沒有證據(jù),在這荊州的地盤上,咱們想做什么,還是不難的。”
“有證據(jù)又如何,你忘了,我們才是見不得光的。人要留下來,但你們不能插手,那條線也不能留了,既然已經(jīng)引起注意,沒有他也會有別人來查,早斷早好!
秦岳聞言,只得應(yīng)是。
紀茗心帶著人下了船,直接大張旗鼓的將當(dāng)?shù)刈畲蟮目蜅0讼聛怼?br>她在二樓的一個雅間吃完飯,坐在窗邊喝茶。
白芍在身后小聲問:“白術(shù)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住處,云夢樓專門給您留著院子呢,怎么不去?”
紀茗心輕輕搖頭:“我要是去了,云夢樓的生意以后怕是就沒法做了。”
白芍不解,正要繼續(xù)問,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紀茗心手中的杯子頓了頓,才說了聲:“進來!
白芍沒有想到進來的竟然是裝扮成宋興的穆連城,詫異道:“你來做什么?”
穆連城看向紀茗心。
紀茗心正望著外面,感受到他的視線,臉上沒什么表情地問:“用膳了沒?”
穆連城走到她對面坐下,笑嘻嘻道:“當(dāng)然沒有,我就是來找你蹭飯的。你說你那么有錢,怎么對下人這般苛刻,吃的都是些什么東西,看著都倒胃口!
“下人有下人的份例,再說那都是侯府的下人,我為什么要自掏腰包讓他們吃好!
紀茗心毫不在意被人說苛刻,下人吃的她也見過,雖說沒那么精細,但也不至于不能入口。
不過王府的世子爺嘛,吃食挑剔些也能理解。
她說罷吩咐白芍去要菜。
穆連城連忙道:“我要吃釀冬菇,燒筍鴨,翡翠蝦仁,蓮蓬魚肚,鮮筍火腿湯!
素了這幾日,他嘴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今日好不容易能吃一頓,當(dāng)然不能客氣。
白芍還不知道他到底什么來歷,暗想這人跟自家小姐無親無故的,臉皮倒是夠厚。
不過自家小姐這幾日對他似乎挺上心,總不至于連口吃的都不給。
正要去叫小二,就聽紀茗心道:“傷勢未愈,吃葷腥對腸胃不好。給他來個醋溜白菜,脆炒蓮藕,蒸個蛋羹,再來個苦瓜湯吧。”
穆連城聽完這話,一張臉都快皺成苦瓜了:“我的傷都快好了!
紀茗心冷眼看他:“你確定?”
穆連城連忙搖頭:“不確定,你是大夫,你說了算。”
白芍見這人吃癟,不由覺得好笑,看小姐似乎有支開自己的意思,便出去找小二了。
包間里只剩下兩人,紀茗心仍舊望向外面,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沒有出聲。
穆連城順著她的視線也往外望了望,片刻后道:“你也發(fā)現(xiàn)了?”
他們一上岸就被人盯上了。
眼前這位紀大姑娘的敏銳超出他的預(yù)料,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若非如此,對方也不可能將落水的自己認出來。
紀茗心不知在看什么,眼神都沒有動,但穆連城知道她聽到自己的話了,便將來時的決定說了出來:“不用擔(dān)心,我會召集人手,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
紀茗心仍然沒有回頭,眼神看著外面,聲音清清淡淡道:“穆世子似乎對我很不信任。”
穆連城微微一愣,本質(zhì)上說,他確實不信任任何人,之前若不是別無選擇,他也不會將自己的性命交到紀茗心的手上。
他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懶洋洋地倚著窗框笑道:“事到如今,紀大姑娘不會還愿意保我到盛京吧?那這買賣豈不是虧大發(fā)了?我記得你說過不做虧本的買賣!
紀茗心回轉(zhuǎn)視線,倒了一杯茶遞到他面前:“買賣可以談嘛,你召集人手脫困容易,但這么多年的偽裝毀于一旦,想好日后怎么應(yīng)對了嗎?”
說起這個,穆連城也有些頭疼,他的偽裝一旦被揭破,那后續(xù)的麻煩……恐怕連整個定北王府都會受影響。
他嘆了口氣:“紀大姑娘這么厲害,寧德侯府的人知道嗎?”
連這樣的事都敢接手,這位紀大姑娘的實力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想象。
寧德侯府的人若知道自家的嫡長女這樣厲害,還會將她當(dāng)做棄子推給自己嗎?
紀茗心漫不經(jīng)心道:“他們知不知道,都不會影響什么。你想好了嗎?”
“這次,紀姑娘的開價是?”
如果錢能解決,穆連城倒是不介意多花一些錢。
誰料紀茗心道:“之前談好的價格不變,今晚不管來什么人,來多少,我都會替你擋下,不過我要你一個承諾!
穆連城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沒辦法,一個女子愿意為你的一個承諾赴險,這很難讓人不多想。
更何況,紀茗心還算計著要嫁給他。
“什么承諾?”
這句話穆連城問的很輕松。
一個女人會要自己未來的丈夫承諾什么,他大致能想到。
穆連城的心里莫名愉悅起來,他不自覺的垂下頭,視線飄忽著看向桌上的茶杯,然后好像終于找到什么事情可以做般,端著茶杯抿了一口。
紀茗心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她握著的手指緊了緊,半晌開口問:“你知道半寸綿嗎?”
穆連城猝不及防聽到這一句,差點被口中的茶水嗆到,咳了好幾聲才平復(fù)下來:“你說什么?半寸綿?那不是皇家秘藥嗎?你是怎么知道的?”
皇家有專門的人會研制一些秘藥,其中有養(yǎng)生健體的,有美容養(yǎng)顏的,當(dāng)然也有見血封喉的。
半寸綿不屬于這其中的任何一種,但它卻號稱這天下最厲害的毒藥。
不僅因為無解,更因為中毒的人不會立即死,而是會纏綿病榻,每次毒發(fā)都痛不欲生,最后在痛苦中漸漸死去。
紀茗心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穆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