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坑的多了,讓他忽略了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那就是紀大姑娘不缺錢。
一個根本就不缺錢的人,怎么會為了錢給自己惹麻煩?
況且紀茗心是在自己被追殺的途中救人的,那時候她是怎么確定自己有錢的?
想到這些,穆連城下意識去摸自己的手臂內(nèi)側(cè),卻摸了個空。
他身上陡然驚出一身冷汗,轉(zhuǎn)頭問白菊:“有誰碰過我?”
那東西他用一塊人皮面具粘在了手臂內(nèi)側(cè),可以防水,絕不會脫落。
如今不見了,只能是有人趁他昏迷的時候拿走了。
而他落水這段時間,應該只接觸過紀家人。
白菊紅著臉呸了一聲:“你瞎嚷嚷什么,誰碰你了,要不是看你傷的快死了,我家小姐才不會親自給你治療傷口呢!
穆連城知道小丫頭誤會了,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除了你家小姐,還有人近過我的身嗎?”
白菊有些別扭地解釋:“就我們幾個丫頭啊,你以為是多光彩的事,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小姐日后都沒法見人了,怎么可能讓其他人看到你?”
穆連城心中驚懼過后慢慢反應過來,難怪紀茗心說兩萬兩是劃算價,當時自己還覺得占了便宜。
現(xiàn)在看來,這個價格她根本就是計算好的。
她知道自己是誰,為什么被追殺,甚至很清楚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
自己沒有占便宜,她也不算吃虧。
紀茗心走到外面,見白芍等在一邊,上前問:“怎么回事?”
白芍在她耳邊低聲道:“侯府來的那些人,之前沒有接觸,咱們也就沒上心。這兩日那人在您屋里,我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便看的緊了些,發(fā)現(xiàn)有個小廝鬼鬼祟祟的,來窺探過好幾回了。”
紀茗心并不意外,不過這個時候出現(xiàn)這種事,也沒什么好心情,沉吟了下道:“王媽媽是知道的,她即便不敢明說,也肯定會敲打這些人。這樣的情況下還敢往我跟前湊,倒是有點意思,你漏個空子,把人放進來,我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白芍眼睛往屋里瞅了下:“萬一那人被發(fā)現(xiàn)了?”
紀茗心眸光有些狠戾,她輕笑道:“好奇心害死貓,有些事情,想要知道,就要付出代價,他自己送上門來,也怪不得我,F(xiàn)在忍著,日后進了侯府只會更麻煩!
還沒回去呢,就有人上趕著給她使絆子,當她是包子呢。
白芍也瞬間明白她的意思,一個小廝犯不上窺探小姐的行蹤,必然是有人指使的,不管那人是侯府的哪位,手敢伸這么長就該先折了。
順便殺雞給猴看,以后說不得能省心些。
白芍這邊去安排,紀茗心又回了自己的房間。
迎面對上穆連城探究的視線,紀茗心心中翻了個白眼,這人警覺也太差了,醒來這么長時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舍命護著的東西不見了。
該著急的不是她,她自然懶得開口,讓白菊去休息,自己依舊坐在椅子上看之前的那本書。
最終是穆連城先撐不。骸拔沂直凵系臇|西,是你拿走了?”
若是別的,他還能虛與委蛇,慢慢的套話,反正照這個速度,回盛京還得半個月,有的是時間。
可那東西實在是太重要了,他簡直不敢想象若是落到別人手中,會怎么樣?
所以他必須盡快確定東西到底在不在紀茗心手中。
紀茗心輕輕搖頭,穆連城的心便跟著提了起來。
卻聽她說:“你太沉不住氣了,是我拿走如何,不是又如何?”
穆連城的心陡然落了回去。
她沒有問什么東西,說明確實是她拿走了。
“你既然都看到了,就應該知道,那很重要!蹦逻B城的臉上出現(xiàn)了難得的端肅。
紀茗心凝視著他:“我只知道,命沒有什么,就什么都沒有了。”
她的話讓穆連城恍然覺得,自己是真的命大。
其實在跳入河中的那一瞬間,他已經(jīng)認命了,他知道自己可能會死在河里。
那時候他甚至有些迷茫的想,自己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值得嗎?
可他沒有片刻猶豫。
“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是比命更重要的。”
紀茗心在這一刻,看到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穆連城。
他死里逃生,重傷未愈,面色蒼白,四肢無力地癱軟在自己的床上,身上卻有一種異常堅定的力量。
該說他不愧是為王朝鎮(zhèn)守邊疆數(shù)百年的定北王府的子孫嗎?
紀茗心不知道,自己千挑萬選,最后選中了這樣一個人,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沒有再繞彎子:“東西我毀了,不過內(nèi)容都記下來了,回京以后你給我銀子,我把賬本給你,我們兩清。”
穆連城的心徹底放下來,只是他從這話中,無端聽出一種想要撇清關(guān)系的意味,歪頭笑道:“我們,怕是兩清不了了!
他們身上還有一道婚約,說不定得一輩子糾纏在一起。
夫妻之間,哪里能夠兩清?
穆連城第一次想到婚事沒有覺得抗拒,反而有幾分期待。
卻不料紀茗心道:“公子想多了,人生無常,說不準你明日就死了,那樣我們也算兩清。”
有這么當面咒人的嗎?
還是自己的未婚夫。
穆連城黑了臉:“我若死了,你一個銅板也拿不到!
紀茗心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比起以后你會帶給我的麻煩,我覺得這點損失不算什么。”
穆連城一下子就聽懂了,這個以后,不僅僅指回盛京這一段時間,更可能是回京兩人履行婚約以后。
“你后悔了?”
兩人雖然都沒有挑破對方的身份,但到了現(xiàn)在,也都清楚對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穆連城心中說不出是失望還是別的。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娶親,因為他一直都知道要做他的妻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僅要應付王府里面甜心苦的繼母,還有皇家的試探,和自己的偽裝。
沒有一個女人愿意嫁給一個紈绔。
而他或許還不如一個紈绔,紈绔起碼錦衣玉食的過日子,他卻朝不保夕。
他拖了這么多年,其實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這次圣旨賜婚,他一開始的打算是徹底斷了自己日后娶妻的可能。
讓皇家放心,也為自己爭取時間。
可那一日,在歸云寺的后山,漫天紛飛的杏花樹下,他看到了一個特別的小姑娘。
她聰明有決斷,敢想敢做,還有勇有謀。
穆連城在李卓被踹飛的那一瞬間,改變了主意。
就是她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