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謝霄雖然被終身幽禁，但西襄帝并未廢后，只要即墨氏還是皇后，如此盛大的典禮便只能是即墨氏伴帝王左右。
西襄帝攜皇后站定，他們后方的車與也走出一個(gè)人。
眉眼如畫的少年穿著一身墨色錦緞長袍，袍身上以金線繪制了數(shù)條或仰飛、或俯沖的金色蛟龍，蛟龍上的每一條鱗片都帶著淺金色的光澤，仿佛衣袍上的蛟龍要活過來一般。
如此大范圍的金色本會(huì)顯得有幾分俗氣，但穿在少年身上，不見半點(diǎn)俗氣，只襯的少年氣勢華貴凜然。
西襄帝滿意的點(diǎn)頭，“不錯(cuò)，太子身上已有幾分儲(chǔ)君威嚴(yán)。”
即墨皇后聞言嘴角笑意一僵，交疊在一起的手指用力到發(fā)白。
憑什么，憑什么謝斂能坐上這個(gè)太子之位！
心中恨意滋生，即墨氏垂下眼眸，不愿意看見孟宛月母子倆得意的嘴臉。
無人注意即墨皇后的異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位新太子身上。
一些朝臣無論心中如何不樂意，也不敢明目張膽在今日的立儲(chǔ)大典上生事。
所有人面上都帶著笑意，不管真心或假意。
以孟宛月的位分，她本沒有資格出席這場祭祀大典，但她是儲(chǔ)君生母，又深受西襄帝寵愛，西襄帝破例允她一同參加。
她站在即墨氏身后，看著緩緩向祭祀臺(tái)走來的少年，眼眶濕潤微紅。
沒有她，她的兒子也平安長大了。
她并非一定要讓謝斂做這個(gè)皇帝，只是她心中明白，世道將亂，只有成為人上人，握著無上權(quán)柄，才能在混亂的世道活的自在。
“嗚嗚嗚——”
樂官吹響鳴鐘，謝斂抬步走上階梯。
眉目精致的少年迎著光走上臺(tái)階，他衣袍上的四爪金蛟仿佛要活過來一般，一股無形的威嚴(yán)自少年周身散開。
眾臣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
所有人腦海中都不受控制的冒出一句話——有的人生來便該是上位者。
謝斂眼眸平靜，黑眸淡然，仿佛沒有什么能挑動(dòng)他的情緒，他抬步踏上最后一層臺(tái)階。
禮官大聲誦讀贊詞。
“皇七子謝斂，聰慧睿智、人品貴重，天意所屬。謹(jǐn)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安山河社稷，以繁四海之民，凡朕之子民同遵此詔，欽此！”
“跪——”
謝斂撩袍，背脊挺直跪在蒲團(tuán)上。
“一拜天地，告天地！謝山河無恙之恩�！�
謝斂彎腰叩首。
“二拜宗廟，告先祖！承千秋萬載之重！”
謝斂再次叩首。
“三拜帝后，告父母！誓謹(jǐn)記教誨，不改初心！”
謝斂面向西襄帝，目光與他對上。
西襄帝對著他欣慰一笑。
謝斂微微低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謹(jǐn)。
他俯身下拜，眼角余光自孟宛月身上一掃而過。
“禮成——”
“請?zhí)訛橄茸嫔舷恪?br>
禮官遞來三根佛香，謝斂接過，走到高臺(tái)上的四方瑞獸銅鼎前，雙手捧香將其插進(jìn)去。
他垂眸，正欲轉(zhuǎn)身，一道驚呼在耳邊乍響。
“這、這是怎么回事？”
眾人心神被牽動(dòng)，都循聲看過去，只見謝斂方才插進(jìn)四方瑞獸銅鼎上的香三根全滅！
西襄帝眸色一沉。
眾臣面面相覷。
“這、…這是怎么回事？”
壓低的議論聲從人群中傳出來。
“以往可從未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這莫不是……先祖覺得七皇子不配做儲(chǔ)君？”
這道聲音清晰的傳進(jìn)眾人耳中，他們驚駭不已，想要去看是何人敢說這話，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說話之人。
下方的百官議論聲迭起，高臺(tái)上，西襄帝面沉如水，看著四方瑞獸銅鼎里的柱香，神色晦暗不明。
他側(cè)目看向被所有人議論的人。
一身墨色蛟龍禮服的少年只微垂著眼眸看著下方激動(dòng)議論的百官，神色平靜，眉眼間毫無緊張之色。
即墨皇后聽著百官越來越激烈的議論聲，轉(zhuǎn)頭佯裝擔(dān)憂地問：“陛下，現(xiàn)在該怎么辦？這佛香無故熄滅的確不吉利……”
西襄帝側(cè)眸，與即墨氏對視。
這一眼幽深晦暗，仿佛含著萬般情緒。
即墨氏看著西襄帝這般眼神，心中一跳，連忙不著痕跡的避開他的目光。
西襄帝什么也沒有說，只看向禮官，沉聲道：“取香�！�
禮官愣了愣，連忙轉(zhuǎn)身重新取來三根佛香。
孟宛月此刻卻突然開口，“陛下，臣妾平日里時(shí)常敬香禮佛，瞧著這佛香顏色有些不對，怕是保管不宜受了潮，不若用臣妾帶來的香如何？”
西襄帝聞言看向她，眉頭輕蹙，“你為何隨身帶著佛香？”
孟宛月輕輕一笑，笑容溫婉，“臣妾原想著祭祀大典結(jié)束后求陛下允臣妾去寧安寺拜一拜，臣妾用慣了一種香，所以帶了一些�！�
即墨皇后臉色微變，眼神冷淡的看向孟宛月，“宛妃，祭祀大典不是兒戲，所有花用都是禮部層層篩選敲定的，拜祭宗廟先祖是大事，豈能臨時(shí)更換佛香�！�
孟宛月被呵斥一通，臉上依然帶著笑意，只眼含愧色的看向西襄帝，低聲道：“陛下恕罪，臣妾多言了�！�
西襄帝目光在幾人身上掃過，最后落到還未露出半分緊張局促之色的謝斂身上。
他道：“用宛妃的佛香�！�
即墨皇后大驚，“陛下——”
她音調(diào)陡然拔高，西襄帝猛地轉(zhuǎn)頭看她，黑沉的眼眸中帶著警告之意。
即墨氏頭皮發(fā)麻，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西襄帝早就看透了她的算計(jì)。
禮官取來孟宛月的佛香將其點(diǎn)燃遞給謝斂，謝斂接過持香三拜，正欲將香插進(jìn)四方瑞獸銅鼎。
西襄帝突然開口，“慢著。”
謝斂手一頓。
西襄帝走到他身旁，伸手搭在謝斂手上，沉聲道：“朕與你一起。”
禮官臉色一白，囁嚅道：“陛下，這不合規(guī)矩啊，萬萬使不得……”
西襄帝聲音冷沉，說話聲不小，足矣傳到所有人耳中。
“沒什么使不得的�！�
“朕親自告知先祖，謝斂是朕屬意的太子，無論發(fā)生什么，此事絕不會(hu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