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越來越近了。
一切動靜都讓寧如馨草木皆兵,樹影散開,像是扯掉了遮羞布,一切都要暴露在明面。
可她爬不起來,她靠自己無法離開這兒,血在她的視線中仿佛扭動了,凝聚成了她最想要得到的東西。
是什么,一個白嫩的嬰兒,對著她笑的開心極了。
頃刻間,又變成了她夜夜夢魘的那樣,發(fā)出哭鬧的嬰啼。
她笑著哄道:“別哭……額娘在呢……乖孩子……”
寧如馨伸著手,指縫全是血,她笑的溫柔又和煦,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陛下,您看……是您的龍嗣呢……”
朱定袁黑色的瞳孔,沒有波瀾,直直的盯著她。
以及她旁邊那個,不知名的侍衛(wèi)。
芳貴妃開口:“陛下,臣妾聽聞御花園精怪作祟才請您來,怎么會……怎么會是寧貴人?”
寧如馨嘿嘿笑起來,爬著到朱定袁的腳邊,滿是鮮血的手想去觸碰他的衣擺,卻被黃全拉開。
她笑著,眼里卻滿是眼淚:“陛下您看啊,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終于有孩子了,臣妾終于生下孩子了,哈哈哈哈!”
朱定袁沒有開口,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眼里沒有任何情緒。
也正是這個樣子,讓寧如馨忽然清醒,她發(fā)出尖銳的質(zhì)問:“朱定袁!你為什么不說話!我旁邊躺著的人是別的男人,為什么不生氣!你為什么不生氣!”
她的臉畫著不相稱的嫵媚妝容,是為了掩蓋自己那剩下的羞恥心。
但此刻讓她發(fā)瘋的是,她做的這一切都得不到男人一絲波瀾。
“為什么不生氣,為什么將他拖下去殺了,是他害死了我們的孩子,陛下……陛下……我廢了多少努力才懷上的龍嗣!”
朱定袁看向她身邊的侍衛(wèi),只是一個普通的末等侍衛(wèi),甚至在他來的那一刻,就抹了脖子。
寧如馨扯著旁邊的人,等她看見一張陌生的臉,與他脖子上的血,又愣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腦海里絲絲縷縷的繞成了圈,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看向朱定袁,又看向芳貴妃:“是你!是你設(shè)計我!”
朱定袁的沉默代表了一切,他瞥了眼芳貴妃,眼里終于出現(xiàn)一絲不耐。
“陛下,交給臣妾吧。”
寧如馨狼狽的哭喊:“陛下,您要去哪兒,您不管臣妾了嗎,陛下!臣妾懷了您的龍嗣!”
可惜,只有朱定袁的背影。
她總是看著朱定袁的背影。
寧如馨失魂的坐在地上,看著滿地的血,發(fā)出自嘲的笑:“燕陽呢!
“寧如馨,燕陽給過你機會了不是嗎!
“什么機會!彼а溃壑嘘幧。
忽然她愣住。
燕陽說:“我是誰?”
燕陽說:“你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
芳貴妃看著她的眼神很冷:“踐踏一個真的愛你的人,開心嗎?”
寧如馨同她對視,眼睛空洞,啞口無言。
“如果你選擇燕陽,你猜他會帶你離開這兒嗎?”
——
一桶涼水潑到燕陽臉上,他終于回過了神。
魏若明嘖了一聲:“兄弟,你真是情根深種,沒救了!
把他從御花園抱來,快把他累死:“你消瘦了那么多,怎么那么重。”
燕陽臉上的水滴下來,衣裳黏在身上,冷的他清醒許多:“這是哪兒。”
“冷宮。”魏若明痞氣的笑了一下,移到他的身側(cè):“來,跟我一起,見過娘娘!
冷宮,冷宮這樣精致嗎。
燕陽抬起眼,朦朧的視線越來越清晰,當(dāng)他看見坐著的人,嘴唇抿緊。
她倚男人懷里,不對,太監(jiān)懷里,一張嬌媚的臉顧盼生姿,對他露出一個笑,紅唇潤澤,像是剛吃了什么汁水四溢的果子,還泛著水光。
這還是冷宮的妃子嗎?
“昭月!毖嚓柦辛怂拿,他總是在寧如馨口中聽見這個名字,被她念著恨著。
魏若明給了他一腦袋:“你規(guī)矩呢!”
他仍舊看著昭月,眼里有著自嘲:“是你讓人送玉佩和情詩來的!
“是我!
“之前枕書樓那次!
“也是我!
昭月看著他:“燕陽,我給了她兩次機會,可惜……她還是將你拋棄了。”
“是你害了她!毖嚓柕纳ひ舻拖氯。
赫權(quán)將昭月扶著,走到他的面前,她的容顏在月光下,美得不像真人。
“我害了她?”昭月勾唇:“我害她什么了,害她認清自己的內(nèi)心,害她把你拋棄?”
她俯身,同燕陽離得近了些,這張毫無瑕疵的花容,讓燕陽屏住了呼吸。
“還是害她,沒了所謂的龍嗣?”
燕陽啞口無言,他想說些什么,可到了嘴邊,好像所有事情都成了寧如馨咎由自取。
她不停的詛咒,她得不到陛下寵愛的尖叫,她把他當(dāng)成懷上龍嗣的工具。
“你救我做什么。”燕陽聲音干澀。
寧如馨被發(fā)現(xiàn)了,如果他沒有被救走,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陛下殺了,什么罪?
后宮通尖,染指嬪妃,誅滅九族。
昭月直起身子,對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她微挑的眸子流轉(zhuǎn)時,像是有什么壞主意馬上呼之欲出。
她問:“我好奇,如果剛才寧如馨選擇了你,你會帶她離開嗎,你會不計前嫌繼續(xù)幫她嗎?”
燕陽瞳仁顫了顫,沒有說話。
他臉色蒼白,俊挺的輪廓僵硬又可憐,他咬著牙,額角也迸出了青筋。
昭月靠在赫權(quán)的懷里,勾住他脖子上的珠鏈,有些不太開心:“無趣!
“天冷,進去吧!焙諜(quán)擔(dān)心的摩挲她的手,挽住了她的腰。
背后,燕陽絕望的聲音傳來:“會!
昭月回頭,同他對視。
他深陷的眼空洞又混沌,卻流了很多淚,他像是被抽走靈魂的空殼,他的唇咬出了血。
再一次重復(fù),聲音大了些:“我就是賤,我去見她的那一刻,心跳的很快,我告訴我自己不要再相信她,可是我忍不住。”
“如果她剛才選擇了我,我會幫她。”
昭月的眼移開,同赫權(quán)一起進去。
她的聲音在冷夜中,有著一絲暖:“魏若明,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