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蹙眉,眼里含著淚:“欽天監(jiān),你觀天象掌風水占卜,可邪祟一事要慎言,泱泱皇城,怎可能會出現(xiàn)這樣離奇的事情?”
“陛下!”欽天監(jiān)恨不得用全身力氣喊出這一聲,他看向朱定袁,眼瞳凄厲。
“微臣幾日仰觀天文,紫薇星白氣漫漫,帝星不明!天裂陽不足,妃后難橫,人主昏聵!”
他句句泣哭:“日蝕侵陽,掩君之象,戰(zhàn)不勝,國滅君亡,妖星乍然,王之子死,烏鳥東飛!”
這些話說完,他吐出一大口黑血。
忽然天際烏鴉漫天,朝冬飛去,聲聲凄啼。
朱定袁看著他,額頭青筋暴起,聲音發(fā)顫:“為何現(xiàn)在才說!
“微臣不知緣由,不敢貿(mào)然進宮,但今日臣已然明白,天道發(fā)怒太快,已然波及陛下,微臣……”他倒在地上,眼睛沒了光亮。
朱定袁捏緊昭月的手,疼的她哼了一聲。
他突然抬起昭月的臉,指腹抵著她的下顎,薄唇發(fā)紫:“不是,不是月兒。”
東邊飛去的烏鴉,落在了春棠宮的琉璃瓦上。
欽天監(jiān)口中說的,皇后要誕下龍嗣,天兆要開戰(zhàn),都是真的。
難道都會失敗嗎。
好大一個邪祟局。
句句不提是她,句句指向是她。
昭月看著他,微挑的眼柔和的同他對視,里面有淚意,有愛意,找不出一絲不堪。
朱定袁忽然松開手,腦中生疼,他怎么能,怎么能懷疑月兒?
芳貴妃跪在地上:“陛下,欽天監(jiān)所言可信,但不能全信,邪祟一事應請寶華法師斷言,如若真有,將邪祟趕走不就好了!”
皇后連忙開口:“寶華法師游歷天下,要尋到什么時候,陛下,應請上清寺住持前來,好早日還昭純貴妃清白!”
朱定袁只盯著昭月:“月兒……”
他愛昭月,但此刻,他被所謂的祥瑞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前朝上表妖妃的奏折剛歇,今日欽天監(jiān)暴斃,如若上清寺的住持來了,那太后!
他咬牙:“上清寺住持不能請。”
皇后蹙眉,忍著快意:“陛下,臣妾也不相信貴妃是邪祟,可此事,必須有個交待,否則天兆人心惶惶,后宮亦是如此!
昭月瞥了她一眼,冷如冰霜,像一很冰凌刺中她。
皇后愣住。
她再看去,昭月又是那樣嬌媚,有些可憐的樣子,對朱定袁開口:“陛下,臣妾覺得皇后娘娘說的對,不僅要請住持,還要請一個人!
“誰?”
昭月不著痕跡的瞧了眼芳貴妃:“大祭司。”
芳貴妃腦海里千轉(zhuǎn)百回,立刻開口:“陛下!佛家普渡眾生,可邪祟之事屬惡靈亡魂,大祭司通靈預先知,她或許能夠解開今日謎團呢?”
皇后:“古滿大祭司?這邪祟傷人,貴妃莫不是不相信主持的能力,上清寺乃天兆國寺!”
她聲音大了些:“妖星降世,高僧必度!”
芳貴妃毫不客氣的嗆她:“佛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他們能找得到邪祟嗎!”
朱定袁沉聲:“夠了!”
他警告芳貴妃:“空元大師是寶華法師的弟子,慎言!
“陛下恕罪!狈假F妃乖乖的閉嘴。
昭月嘆了口氣,冷冷的,在半空形成一團霧,將她的花顏襯出哀愁:“陛下,月兒進宮來恪盡職守,待人和善,如今成了貴妃,的確恃寵而驕,月兒知錯!
她對著男人行禮:“臣妾愿禁足春棠宮,一切由陛下決斷。”
雪花落在她額頭的海棠花鈿上,像立在雪中一株不敗的寒梅。
不哭不鬧,將所有交給了朱定袁。
他牙槽咬緊,心中升起一股陌生的怪異,從未有人將他視為所有,笑著心甘情愿將心交給他。
她們,畏于他的身份,畏于他的權(quán)利,同他說愿意為了他去死,又有幾分真。
“如若朕現(xiàn)在處置你,月兒!彼劭粢蠹t,里頭的情感洶涌。
“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彼斐鍪,魏若明連忙把劍放在她手心。
昭月握緊劍柄,對他露出笑,如滿城春色盛開:“可為了陛下,月兒甘心!
“只要陛下無恙,只要天兆永固,月兒……很開心。”
說到這兒,她的眼才流出一滴淚,落到劍上,似嘆息,似呢喃:“只恨月兒,無法同陛下走下去了!
她閉上眼。
握著劍的手指纖細泛粉,動作干脆又利落。
在劍揚起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著她。
“不!”
她的裙子搖曳,就像初次侍寢時,撲面來海棠的清香,朱定袁問她:“為什么不擺朕送虞美人!
她說:“陛下,臣妾怕見了虞美人,又瞧不見您,睹物思人。”
朱定袁捏住劍身,鮮血從他指縫流出來,他摟緊昭月,漆黑的眼只有她的影子。
“傳住持,大祭司進宮,大祭司難請,綁也要綁來!”
劍掉在地上,他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指觸碰昭月的臉頰。
她不嫌臟,反而笑的靈動妖孽,白皙的肌膚染了血,依戀的蹭了蹭他手指,眼尾同他一樣紅。
一樣的瘋。
朱定袁的聲音近在咫尺,只有她聽得見:“月兒就算是邪祟,朕也要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