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這座漂浮于東海之上的群島,此刻已徹底被內(nèi)戰(zhàn)的烽火和苦難所籠罩。
南北兩天皇對峙,公卿與武士集團(tuán)各自站隊,戰(zhàn)火從京都平原蔓延到鄉(xiāng)村野地。
軍隊的征調(diào)、糧草的掠奪、毫無意義的拉鋸戰(zhàn),讓原本就貧瘠的土地更加凋敝,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
村莊被焚毀,田地荒蕪,道路上隨處可見倒斃的尸骸和絕望的難民。
對于普通倭國百姓而言,所謂的天皇正統(tǒng)、國家大義,遠(yuǎn)不如一碗能活命的稀粥來得真實。
就在這片絕望的土壤上,來自對岸朝鮮的“好消息”,如同魔鬼的低語,順著海風(fēng)悄然吹來。
大漢朝廷公開打出了“招募勞工”的旗號!
漢朝的繡衣使者和一些“歸化”的朝鮮商人,開始在倭國沿海一些混亂的地區(qū)活動,他們傳播著充滿誘惑的信息:
“大漢天子仁德,廣開招工之門!”
“只要肯出力干活,頓頓飽飯,還有工錢!”
“過了海,就是天堂!沒有戰(zhàn)亂,沒有饑餓!”
為了增加說服力,一些最早投靠漢朝、如今在朝鮮公社里過著相對穩(wěn)定生活的朝鮮人,被特意安排“現(xiàn)身說法”。
他們穿著雖然樸素但干凈整潔的衣服,臉上帶著吃飽飯后才有的紅潤光澤,向那些面黃肌瘦的倭國難民描述著對岸的“美好生活”。
“看看我們!以前我們也挨餓,現(xiàn)在跟著大漢天子,入了公社,人人有地種,有飯吃!漢人老爺說了,只要干活,就有好日子!”
“那邊不打仗,太平著呢!倭國的兄弟們,過來吧,好歹能活命!”
這些話語,對于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倭國難民而言,擁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們親眼看到了這些朝鮮人的狀態(tài),遠(yuǎn)比他們自己要好得多。
一種“天下大同,唯我獨饑”的強烈對比和渴望,迅速在難民中蔓延。
他們并不知道,劉盈對待朝鮮和倭國,采用的是截然不同的策略。
對于朝鮮,劉盈的目的是將其改造為一個長期、穩(wěn)定的前進(jìn)基地和屏障。
因此,他推行“公社令”,雖然剝削嚴(yán)厲,但至少給了底層一條活路和極其緩慢和艱難的上升通道,旨在維持基本的社會穩(wěn)定和生產(chǎn)力,甚至未來可能進(jìn)行有限度的同化。
而對于倭國,劉盈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其納入版圖。
在他眼中,這些島嶼貧瘠、多山、地震頻繁,統(tǒng)治成本極高,且民風(fēng)刁悍難以馴服。
他的終極目的,是徹底摧毀其有組織的社會結(jié)構(gòu),使其永遠(yuǎn)無法再對中原構(gòu)成威脅,并最大限度榨取其人力物力。
所謂“招募勞工”,本質(zhì)上就是人口掠奪。
這些倭國難民一旦渡過海峽,等待他們的絕不是“公社”和“土地”,而是暗無天日的礦山、鹽田、修筑軍事要塞和道路的苦役營!
漢朝會給他們劃定一片簡陋的居住區(qū),每日提供僅能維持基本勞動能力的粗糙飯食,然后就像驅(qū)使牛馬一樣,將他們投入到最高強度的勞動中,直到累死、病死為止。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才是這些倭寇勞工營的真實寫照。
他們的生命,在劉盈的戰(zhàn)略棋盤上,只是消耗品和燃料。
消息傳回京都和吉野,村野治保和南朝公卿們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
尤其是村野治保,他親眼看到自己控制區(qū)域內(nèi)的村莊開始出現(xiàn)逃亡潮,甚至一些活不下去的低級武士也偷偷拖家?guī)Э诘叵敕皆O(shè)法渡海而去。
無奈之下的他,只能咬牙切齒,無能狂怒,順便痛罵劉盈歹毒!
“奸詐!無恥!劉盈這是要抽干我國的血脈!”
村野治保在御前會議上怒吼,“他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動搖我國根基!長此以往,我們即使打贏了內(nèi)戰(zhàn),得到的也只是一個空無一人的爛攤子!”
更讓他憋屈的是,那個刺殺前任天皇的黑鍋,還死死扣在他的頭上。
南朝勢力以此為由,瘋狂攻擊他,號召所有倭人反抗他這個“弒君者”和“國賊”,使得內(nèi)戰(zhàn)更加激烈和不可調(diào)和。
村野治保深知,必須打破這個局面,他決定再次嘗試與南朝溝通,無論如何也要解釋清楚刺殺的真相。
“派出使者!去吉野!”
村野治保對心腹大臣下令,“告訴他們,刺殺先皇的,絕非朕之所為!這是漢朝皇帝的陰謀!是劉盈派繡衣使者干的!目的是要讓我們倭人自相殘殺,他好從中漁利!我們不能再內(nèi)戰(zhàn)了,必須聯(lián)合起來,一致對外!”
他希望,在國家存亡的巨大危機面前,南朝的公卿們能夠暫時放下仇恨,看清真正的敵人。
然而,就在他精心挑選的使者準(zhǔn)備出發(fā)之際,一個更讓他心驚肉跳的消息傳來——大漢天子劉盈的特使,中大夫婁敬,已經(jīng)持節(jié)抵達(dá)了吉野,受到了南朝“朝廷”的隆重接待!
村野治保聽到這個消息,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他太清楚婁敬那張嘴的厲害了,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更何況是去忽悠那些本就對他充滿偏見和仇恨的南朝公卿?
——
吉野山莊,雖然簡陋,卻依舊維持著一種沒落貴族的儀軌。
南朝公卿們對婁敬的到來,心情復(fù)雜。
一方面,他們對強大的漢朝充滿敬畏;另一方面,又對漢朝跑來招募勞工的行為心存疑慮。
婁敬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笑容可掬的模樣。
他先是代表大漢皇帝,對前任天皇的“不幸遇刺”表示了“深切哀悼”和“強烈憤慨”。
然后,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掃過在場那些面帶悲憤的南朝公卿,痛心疾首地說道:
“諸位大人,我朝陛下聽聞倭國內(nèi)亂,百姓涂炭,實在于心不忍!陛下常言,倭國與朝鮮一衣帶水,本當(dāng)和睦相處,共御外侮……哦,抱歉,老夫失言了!
他故意頓了頓,仿佛說錯了話。
“陛下深知,此番禍亂之根源,皆在于北朝那位……唉!”
婁敬嘆了口氣,一副不便明說的樣子,“其人性情暴戾,野心勃勃,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乃至做出弒君此等人神共憤之事,實乃倭國之巨禍,亦是我大漢東北邊境之心腹大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