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野治保的使者還想爭辯,但看到衛(wèi)滿使者不斷使眼色,又想到若無衛(wèi)滿支持,自己頃刻間便會覆滅,只得咬牙忍下這口氣,極其不情愿地道:“好!就依此言!但我方必須監(jiān)視其撤離過程,且漢軍必須立刻停止一切攻擊行為,并釋放我方被俘人員!”
劉盈冷哼一聲:“可以。但若朕的將領少了一根汗毛,朕必親率王師,踏平倭國每一寸土地,到時,休怪朕言之不預!”
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在劉盈堪稱冷酷的智慧和強硬的姿態(tài)下,暫時化解。
衛(wèi)滿朝鮮試圖火中取栗的圖謀落空,反而被迫充當了和事佬。
村野治保雖得喘息之機,保住了部分實力,卻也不得不吞下苦果,眼睜睜看著那些將他后方攪得天翻地覆的漢軍將領安然撤離。
協(xié)議達成,信使往來。
深入倭國各地的漢軍精銳,開始在各目的接應下,有條不紊地向海岸集結(jié),準備登船撤離。
而大漢水師,則與衛(wèi)滿、倭寇艦隊保持著警惕的對峙,緩緩向?qū)︸R島方向退去。
一場本該以漢軍全面勝利告終的滅國之戰(zhàn),因衛(wèi)滿朝鮮的意外介入,暫時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絕非終結(jié)。劉盈的目光依舊冰冷地注視著倭國本土和那支朝鮮水師。
今日之退,只為明日更徹底的歸來。
經(jīng)此一役,衛(wèi)滿朝鮮之名,也已牢牢刻在了劉盈的清算名單之上。
——
土佐藩的臨時漢軍據(jù)點,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李廣粗糙的手指反復摩挲著那份由繡衣使者加急送達、蓋有皇帝玉璽的絹帛軍令。
撤退?
在這形勢一片大好,已成功在四國島扎下釘子,倭寇聞風喪膽之際撤退?
飛將軍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胸膛劇烈起伏,一股難以言喻的憋悶堵在心口。
“將軍,確認無誤,確是陛下親筆印信!
副將低聲稟報,語氣中也帶著不甘。
帳外,已能聽到各部集結(jié)的號令和腳步聲,撤退已成定局。
李廣猛地站起身,鎧甲葉片摩擦發(fā)出嘩啦的聲響。
他大步走出營帳,鷹隼般的目光掃過眼前這片被他用鮮血和漢軍兒郎性命換來的土地。
遠處,土佐藩特有的連綿山嶺在暮色中呈現(xiàn)出青黑色的輪廓,如同伏踞的巨獸。
這些山林,曾是他進軍最大的阻礙,倭寇的殘兵敗將仍像鼴鼠一樣藏匿其中,時不時出來騷擾。
“就這么走了?”
李廣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濃的不甘,“像喪家之犬一樣,被倭賊目送著離開?老子跟陛下打了這么多仗,沒這么窩囊過!”
副將沉默不語,等待著他的決斷。
突然,李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芒。
“陛下的軍令,是讓咱們撤退,沒讓咱們悄無聲息地滾蛋!”
他猛地回頭,看向副將,“傳令下去!撤退照常,但臨走之前,給土佐的‘父老鄉(xiāng)親’們,留點能記一輩子的‘念想’!”
副官心領神會:“將軍的意思是?”
“放火!”
李廣斬釘截鐵,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仿佛帶著火星,“眼下天干物燥,正是放火的好天氣!命令各部,在撤離路線沿途,給老子多點幾把火!”
“尤其是那些山林茂密、能藏人的地方,那些倭寇可能囤積了點破爛家當?shù)纳焦,還有靠近他們村落的山坡——都給老子點著了!”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狠厲:“不要聚在一處燒!要分散開,東西南北都給他點起來!讓風幫咱們的忙!老子要這場火,燒得越大越好,越旺越好!”
“燒它個三天三夜!燒掉他們的林子,燒掉他們的窩點,燒掉他們來年可能有的收成!更要燒掉他們的膽!讓他們往后幾十年,提起我李廣的名字,晚上睡覺都得摸摸炕頭燙不燙!”
命令如山,迅速被傳達至每一個百人隊、什人隊。
漢軍士卒們此刻也憋著一股火,聞令立刻行動。一隊隊精銳斥候和工兵攜帶著火油、火箭、火鐮,如同幽靈般撲向預定的縱火點。
起初,只是星星點點的火苗在山林邊緣躥起,如同鬼火。
但很快,冬季干燥的枯枝敗葉和山風成了最好的助燃劑;鹈缪杆倥蛎、連接、匯成一片片火海!
烈焰騰空而起,貪婪地吞噬著一切可燃之物,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爆響,濃煙如同巨大的黑龍,翻滾著直沖云霄,將黃昏的天空染成一種不祥的暗紅色。
土佐藩的倭寇和百姓被這突如其來的末日景象驚呆了!
救火的鑼聲倉皇響起,人們哭喊著、奔跑著,用簡陋的工具撲打火苗,或用海水潑灑,但在燎原的山火面前,這一切都顯得如此徒勞。
熱浪襲人,火光映照著一張張絕望扭曲的臉龐。
李廣最后一批登船,他屹立在船頭,回望著那片已成煉獄的土佐山林,沖天的火光將他堅毅的面容映照得如同金甲戰(zhàn)神。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味,甚至能隱約聽到對岸傳來的凄厲哭喊。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一絲快意和冷酷。
“開船,返航!”
他淡淡下令,聲音湮沒在船槳破水聲中。
漢軍艦隊緩緩駛離海岸,身后留下的,是一個被烈焰徹底吞噬、滿目瘡痍的土佐。
李廣這把臨走點燃的燎原之火,不僅是一場生態(tài)災難,更是一次深入骨髓的心理震懾,它所造成的破壞和恐懼,遠比殺死成千上萬的倭寇更為持久和深刻。
飛將軍的“臨別贈禮”,霸道而酷烈。
——
“啥?!撤退?!”
山口地區(qū),剛剛攻占一處倭寇糧倉的樊噲,聽到使者傳達的命令,眼珠子瞪得溜圓,聲如洪鐘,震得帳篷頂?shù)幕覊m簌簌往下掉。
他一把搶過軍令,翻來覆去地看,似乎想從上面找出“此令有假”四個字來。
“陛下怎地這時候叫撤?老子剛殺得痛快!倭寇的卵黃都快被老子捏出來了!”
老將軍煩躁地揮舞著粗壯的手臂,像一頭被激怒的棕熊。
樊伉相對冷靜,仔細核驗了印信和使者身份,低聲道:“父親,確是皇命無誤。陛下必有深慮,軍令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