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海域,漢軍的包圍圈如同逐漸收緊的鐵箍。
倭寇軍心潰散,逃亡與投降者與日俱增,海岸線上昔日森嚴的防御工事如今顯得破敗而空虛。
村野治保困守孤營,面色灰敗,眼中布滿血絲,看著每日銳減的兵員名冊和幾乎見底的糧倉,已然嗅到了末路的味道。
對馬島漢軍大營中,劉盈與諸將已開始商議總攻細節(jié),準備給予這支倭寇主力最后一擊,徹底奠定勝局,勝利的天秤似乎已徹底倒向大漢。
然而,就在此時,遠方的海平線上,突然出現(xiàn)了大片陌生的帆影!
起初只是模糊的黑點,但隨著時間推移,其規(guī)模越來越大,竟是一支規(guī)模龐大、數(shù)量絲毫不遜于在場任何一方的龐大水師!
艦隊風格迥異于漢軍樓船和倭寇關船,旗幟上也繪制著陌生的圖騰。
這支意外出現(xiàn)的艦隊,并未立刻靠近,而是在外圍緩緩展開陣型,其意圖不明,卻帶著一股令人不安的壓迫感。
漢軍與倭寇幾乎同時發(fā)現(xiàn)了這支不速之客,雙方都暫時停止了動作,驚疑不定地注視著這支改變戰(zhàn)場格局的力量。
很快,一艘懸掛著使節(jié)旗幟的快船從陌生艦隊中駛出,直奔漢軍旗艦而來。
來人登船后,自稱乃“衛(wèi)滿朝鮮”之王,衛(wèi)滿的使者。
劉盈在樓船帥帳內接見了來使,那使者態(tài)度看似恭敬,行的也是藩屬國覲見之禮,口稱:“外臣奉我王衛(wèi)滿之命,拜見大漢皇帝陛下。吾王向來謹守臣節(jié),感念昔日高皇帝冊封之恩,永為大漢藩籬。”
然而,接下來的話卻讓帳內漢將紛紛變色。
“然……”
使者話鋒一轉,“陛下或許有所不知。這倭國之地,實則早年間已向我衛(wèi)滿朝鮮稱臣納貢,乃我王之藩屬。換言之,倭國乃是大漢藩屬之藩屬!
使者抬眼看著劉盈,語氣變得微妙,“聽聞天朝上國與倭國有些許誤會兵戈,我王心實不安!
“還望陛下念在倭國亦算間接臣屬,且上天有好生之德,宅心仁厚,暫息雷霆之怒,寬恕其罪,允其改過!
“我王愿居中調停,令其永世臣服大漢,歲歲來朝!
這番話看似謙卑懇求,實則綿里藏針,充滿了居高臨下的“調!币馕逗统嗦懵愕耐{——倭國是我罩著的,你給我個面子,就此罷兵。
劉盈面無表情,心中卻已是怒海翻騰!
衛(wèi)滿朝鮮?一個仰仗大漢鼻息才得以立國的邊陲小邦,竟敢在此關鍵時刻,以如此姿態(tài)介入戰(zhàn)事,分明是看準了大漢主力深陷倭國,想來趁火打劫,攫取利益,甚至試圖抬高自身在區(qū)域內的地位!
陳平在一旁低聲道:“陛下,衛(wèi)滿艦隊實力不俗,數(shù)萬水師虎視眈眈!
“若其與村野治保聯(lián)手,我軍雖不懼,但恐陷入兩面夾擊之苦戰(zhàn)。且…李廣、樊噲、項軒、鄭茂諸位將軍皆在倭國本土,若水路被斷,后果不堪設想!
劉盈目光掃過海面上那支龐大的朝鮮水師,又看向遠處殘存的倭寇艦隊,瞬間權衡清楚了利弊。
硬拼,或許能勝,但代價極大,更可能讓深入敵境的四路精兵陷入絕境。
就在這時,或許是看到了援軍抵達,原本絕望的村野治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竟也派來使者,語氣強硬了許多,要求漢軍立刻無條件退兵。
帳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衛(wèi)滿的威脅,村野的倨傲,讓漢軍將領們義憤填膺,紛紛請戰(zhàn)。
劉盈卻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溫度,只有冰冷的決斷。
他抬手止住眾將,看向村野治保的使者和衛(wèi)滿的使者,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退兵?可以!
眾人皆是一愣。
劉盈繼續(xù)道:“但,需讓朕深入倭國本土的將士們先行安全撤回!
“李廣、樊噲、項軒、鄭茂及其麾下將士,必須一人不差、安然無恙地返回對馬島。”
“屆時,朕自會率水師撤離薩摩,不再威脅倭國本土,此乃朕之底線!
村野治保的使者一聽,立刻叫道:“不可能!那些漢軍在我境內燒殺搶掠,豈能讓他們輕易走脫?必須放下武器,接受我方看管…”
“呵!
劉盈發(fā)出一聲冷笑,打斷了他,目光如同利劍般掃過去,“那就沒什么好談的了。衛(wèi)滿既然想插手,那便試試?纯词悄愕乃畮熀唾量艿臍埍鴶⒙(lián)手厲害,還是我大漢水師的堅船利炮更強!”
他語氣陡然變得無比強硬,甚至帶著一絲瘋狂的意味:“至于李廣、樊噲他們?不過是我大漢幾員將領罷了!”
“我大漢人才濟濟,最不缺的就是渴望功勛的年輕才。∷麄內魬(zhàn)死倭國,是為國捐軀,朕會厚加撫恤!”
“他們的位置,自有無數(shù)人等著填補!朕還要多謝你們,幫朕省去了日后可能的煩惱!”
這番話一出,滿帳皆驚!
連陳平都瞳孔一縮,仿佛從劉盈那冰冷而決絕的身影上,看到了當年面對項羽烹殺太公威脅時,笑著說要“分一杯羹”的漢高祖劉邦!
一樣的無情,一樣的善于將壓力反彈給對手,一樣的將帝國利益置于個人情感之上!
衛(wèi)滿的使者臉色頓時變了。他們只是想趁機攫取利益和威望,并非真想與大漢全面開戰(zhàn),尤其還是為了保一個并不怎么聽話的倭國。
若漢皇帝真的不管不顧,寧可犧牲將領也要魚死網(wǎng)破,那他們的水師必然遭受重創(chuàng),這絕非衛(wèi)滿所愿。
村野治保的使者更是傻眼了,他沒想到劉盈如此狠絕,完全不受威脅。
場面一時僵持,劉盈的態(tài)度強硬得超乎所有人預料,直接將皮球踢了回去。
衛(wèi)滿的使者額角見汗,連忙打圓場:“陛下息怒,天王息怒!萬事好商量,何必兩敗俱傷?”
他轉向村野治保的使者,“天皇閣下,大漢陛下所言亦有理。既然雙方愿罷兵,當顯誠意。不若先讓漢軍將領安全撤離,以示和平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