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城。
隨著村野治保一聲令下,那幾臺被稱為“猛火油柜”的猙獰器械被倭寇士兵瘋狂地推到了城垛邊緣,刺鼻的油味愈發(fā)濃烈。
“點火!噴射!”
倭寇將領嘶聲咆哮!
早已準備好的倭寇士兵,猛地壓下巨大的杠桿!
只聽“噗——!”的一聲沉悶巨響,巨大的皮囊被強力擠壓!混雜著粘稠猛火油和硫磺等助燃物的漆黑液體,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龍吐息,從粗大的銅制噴口中噴射而出!
形成數(shù)道粗壯、粘稠、散發(fā)著惡臭的黑色油柱,居高臨下,狠狠潑向正在逼近的漢軍井闌和密集攀爬云梯的士卒!
“快躲開!”
井闌上的漢軍指揮官目眥欲裂,發(fā)出絕望的嘶吼!
然而,太遲了!
嗤啦——!
當那粘稠的黑油潑灑在木質(zhì)井闌表面、浸透藤牌和士卒衣甲的瞬間,早已點燃的火把被猛地擲入油流之中!
轟。!
如同點燃了一座油湖!沖天烈焰瞬間騰起!
巨大的火浪帶著恐怖的高溫和刺鼻的濃煙,瞬間吞噬了最前方的兩架井闌!
木質(zhì)塔樓變成了巨大的火炬,發(fā)出噼啪爆裂的恐怖聲響!
上面的漢軍弓弩手甚至來不及慘叫,便被烈焰吞噬,化作焦炭墜落!
攀爬在云梯上的漢軍士卒更是慘不忍睹!粘稠的猛火油潑頭蓋臉,瞬間點燃!他們?nèi)缤粋個燃燒的火人,慘叫著從高高的云梯上翻滾跌落,帶起一道道凄厲的火線!空氣中瞬間彌漫開皮肉燒焦的惡臭!
“啊——!”
“救命!”
慘叫聲此起彼伏,攻城的勢頭瞬間被打斷!
漢軍陣前一片混亂,烈焰熊熊,濃煙滾滾,如同人間煉獄!
看著城下漢軍的慘狀,城頭的倭寇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
連日來的憋屈和恐懼,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宣泄!
“天皇陛下萬歲!”
“燒死漢狗!”
“有天皇陛下在,咱們肯定能夠打贏!”
村野治保臉上露出殘忍而興奮的笑容,他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趁你病,要你命!
“打開城門!”
村野治保猛地拔出肩上的大太刀“鬼切”,刀鋒指向城下混亂的漢軍,發(fā)出震天的咆哮:“兒郎們!隨我殺出去!燒光他們的攻城器械!殺光他們!”
沉重的城門轟然洞開!村野治保身先士卒,如同一頭出閘的瘋虎,率領著數(shù)千被猛火油柜點燃了兇性的倭寇精銳,狂嚎著沖殺而出!
他們目標明確,直撲那些尚未被點燃、但已被漢軍慌亂遺棄在陣前的投石車、云梯和剩余的井闌!
倭寇如同蝗蟲過境,他們攜帶火油罐和火把,瘋狂地點燃一切能看到的攻城器械!
火焰再次升騰,漢軍數(shù)月心血打造的攻城利器,在倭寇的狂笑和破壞中化為焦黑的殘!
村野治保更是親自揮動“鬼切”,將一架巨大的投石車絞盤砍得火星四濺!
他扛著滴血的大太刀,站在燃燒的器械殘骸旁,對著遠處漢軍中軍那面龍旗的方向,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狂笑和嘲諷。
“劉盈!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大漢的攻城利器?不堪一擊!不過是些破木頭架子!來!再攻啊!”
“來多少兵,本天皇就殺多少!燒多少!你這攻城三板斧,在我大和猛火面前,就是個笑話!哈哈哈!”
倭寇的士氣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他們圍著燃燒的器械殘骸,揮舞著倭刀,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叫,仿佛已經(jīng)贏得了這場戰(zhàn)爭!
——
漢軍中軍,氣氛凝重。
樊噲、李廣、曹參等將領看著前方熊熊燃燒的器械、聽著同袍臨死的慘嚎和倭寇囂張的狂笑,一個個目眥欲裂,鋼牙幾乎咬碎!
李廣更是氣得須發(fā)戟張,猛地拔出佩劍:“陛下!末將請戰(zhàn)!率騎兵沖垮這群倭狗!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小李子,你先別著急!老夫愿為先鋒!”
樊噲拍著胸脯怒吼,“定將那村野治保的狗頭擰下來!”
其余將領也紛紛請命,戰(zhàn)意沸騰,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將那些耀武揚威的倭寇碎尸萬段!
然而,帥座之上的劉盈,臉色卻異常平靜。
他看著前方倭寇的狂態(tài),聽著村野治保刺耳的嘲諷,眼神深邃如寒潭,不起一絲波瀾。
就在眾將激憤難平、即將按捺不住之際,劉盈緩緩抬起了手。
“鳴金!收兵!”
“鐺——鐺——鐺——!”
清脆而急促的鳴金聲,如同冰冷的泉水,瞬間澆滅了前線將士沸騰的怒火和復仇的沖動,也打斷了倭寇瘋狂的歡呼!
“陛下?!”
“陛下!為何收兵?!”
“我們還能戰(zhàn)啊!”
樊噲、李廣等人沖到帥座前,滿臉的不解和悲憤,聲音都帶著哭腔!
眼看著倭寇囂張,同袍慘死,陛下卻下令撤軍?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倭寇陣中,看到漢軍竟真的開始有序后撤,丟棄了一些輜重,更是爆發(fā)出震天的嘲笑和噓聲!
村野治保站在燃燒的殘骸上,嘴角勾起勝利者般的弧度,心中冷笑:“劉盈,你終究還是怕了!吃癟的滋味如何?這會稽城,你攻不下!”
——
中軍大帳,氣氛壓抑。
樊噲等人依舊憤懣難平,唉聲嘆氣。
劉盈掃視眾將,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諸位將軍,請戰(zhàn)之心,朕心甚慰。然,爾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走到沙盤前,指向會稽城模型:“即便我軍今日不惜代價,攻破城門,殺入城中。諸位以為,戰(zhàn)斗就結(jié)束了嗎?倭寇會乖乖投降嗎?”
樊噲一愣,想起之前與倭寇交手的經(jīng)歷,那些倭寇即使被鴛鴦陣圍住,明知必死,也會瘋狂反撲,甚至抱著同歸于盡的念頭。
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回陛下…不會!這幫倭狗,兇殘成性,信奉什么‘玉碎’!就算打不過,最后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不錯!”
劉盈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帶著一絲凝重,“攻破城門,絕非勝利!恰恰是更殘酷、更血腥戰(zhàn)斗的開始——巷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