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夜半亥時,兮謹終于將丁惜婳腹中的孩子接生了出來,是個渾身通紅的女孩,哭聲弱得就像小貓一般。
兮謹熟練地處理了孩子身上的臟污,用襁褓裹好,交到了白芷手中:“抱出去交給王妃吧!”
“慕大夫,婳姨娘身下的血止不住。 睆埛(wěn)婆看著丁惜婳身下的血不停地流著,幾乎濕了半張褥子。
再看丁惜婳,昏黃的燈火下一張臉已然是慘白不堪,人也已經陷入了昏迷。
如果再耽誤下去,丁惜婳的命怕是保不住。
兮謹喝了一口丫鬟遞上來的茶水,提了精神,上前掀開了丁惜婳身上錦被,替她施針止血。
兮謹的針法極好,幾針下去,不過片刻時間,丁惜婳身下的血就止住了。
張穩(wěn)婆在一旁驚得連連贊嘆:“慕大夫,真乃神醫(yī)!”
“剩下的就交給張穩(wěn)婆了!辟庵斊鹆酸槪帐傲俗约旱乃幭,來到了外間。
外間,丁惜玉正抱著懷中的女嬰,低順著眉眼和上官諱說著話。
上官諱看著懷中的女兒,神色有些復雜:“惜玉,日后這孩子就交由你撫養(yǎng)!
丁惜婳是怎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如果把女兒交給她撫養(yǎng),定然會長歪,倒不如讓惜玉撫養(yǎng),至少會是個良善的小姑娘。
“王爺放心,妾身一定會好好撫養(yǎng)她的!
丁惜玉自己流掉過兩個孩子,看著懷中軟糯的小娃娃,心里生出了無限的憐愛之心。
不管她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稚子無辜,只要養(yǎng)在她身邊,就是她的孩子,將來也會喊她一聲母親。
“辛苦你了,我書房還有事,就先走了!
“時候不早了,王爺不要太辛苦!”
“我明白,等我忙完就去你房里歇息!”上官諱撫了撫丁惜玉的肩頭道。
丁惜玉含羞應下:“好,妾身這就著人去備夜宵!”
上官諱剛走,兮謹就一臉疲憊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丁惜玉忙把孩子交給了一旁的奶娘,上前扶過兮謹:“謹兒,辛苦你了,我給你準備了客房,你歇一會兒再回去吧!”
“無妨,我同你交代兩句就回去了,夫君定還在外面等我!
以她對謝洛的了解,謝洛這會兒一定會在外面等她。
這些年她沒少在京中各府替人接生,回回謝洛都會在府外等她,這是他們多年以來的默契。
兮謹落座,將兩張方子交給了丁惜玉:“婳姨娘生產時身子受了損,需按時服藥,好好修養(yǎng)!
“好,有勞你了!倍∠в裆裆床怀霰。
兮謹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她不會再有身孕,也不可能再有伺候王爺的機會。”
“謹兒……”丁惜玉驚訝地望向兮謹,“你的意思是……”
“胎頭胎大,根本出不來,是以下身撕裂得厲害,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旁的就不用再想了,你若是心善,便讓她用湯藥吊著性命,你若是……”
兮謹不再多說,想必丁惜玉也能明白,現如今,丁惜玉想要丁惜婳的性命易如反掌。
不過她了解丁惜玉,她十有八九還是會留丁惜婳性命的。
兮謹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告辭了。
不出她所料,謝洛果真在王府外等她,馬車上一如既往地擺放著她愛吃的東西。
“辛苦夫君了!辟庵斏狭笋R車,輕輕地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
接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像丁惜婳這般難產的婦人,她需要用更多的力氣去幫助她推產。
今日幸好有張穩(wěn)婆和白芷在旁,她才勉力撐了下來。
這會兒靠在謝洛熟悉的肩頭,兮謹只覺得渾身疲憊,一動都不想動。
這時,兮謹突然感覺腹部傳來一陣猶如小魚吐泡泡般的動靜。
兮謹立刻坐直了身子,滿臉驚喜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謝洛見兮謹神色,緊張地問:“謹兒,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兮謹拉過謝洛寬厚溫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夫君,孩子在動,你摸摸!
“是嗎?”謝洛好看的眉眼頓時暈染上一層喜意。
他俯身將耳朵覆在兮謹的小腹之上,等了好一會兒,果然感受到了孩子輕微的動靜:“是在動,是在動,可見是個健康的。”
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很擔心兮謹,雖然她已經盡量減少了去千金館的次數,可總也少不了京中那些名門貴婦們求上門。
謹兒心軟好醫(yī),瞧著病患就挪不開腳步,一天下來,往往事情也沒少做。
看著謹兒如此操勞,他內心很是心疼愧疚。
“謹兒,自從有了身孕之后,你都沒有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不如趁此在家休養(yǎng)一段時間吧,如今正是長胎的時候,你也不想孩子跟著你受累是不是?”
兮謹見謝洛說得認真,順從地應下:“都聽夫君的,我會安排好手頭的事,留出更多的時間休養(yǎng)身子!
其實在今日之前,兮謹就已經開始逐步放手千金館的事了。
經過了這幾年的辛苦,千金館里里外外都自成一套體系,若是尋常接生問診之事,醫(yī)館內的醫(yī)女也都能勝任。
云亭表兄也曾說過,如她這般的醫(yī)者,合該往那些疑難雜癥去鉆研,而不是把精力耗費在尋常病癥上。
兮謹深以為然。
謝洛很高興謹兒能聽從他的建議,他原還以為,要說服她很久呢!
看著謝洛俊朗面上流露出的笑意,兮謹心底一陣暖意流淌。
她輕輕撫摸謝洛好看的臉:“夫君,我突然覺得,或許再生一個兒子也不錯!
“嗯?”
“夫君這般好看,咱們的兒子定然也會如夫君這般!
即便成婚多年,兮謹仍覺謝洛這張臉百看不厭,也不知她上輩子修了什么福,這輩子能有這般溫柔體貼又長得好看的夫君。
尤其是今日經歷了丁惜婳一事,兮謹愈發(fā)惜福起來。
這些年,謝洛一直恪守著當初對她的承諾,后院一直只有她一人。
其實兮謹知道,無論是官場上還是商場之上,少不得有人給謝洛送女人。
可他從不讓這些烏糟糟的事煩擾到她,若非有一次謝洛身邊的小廝說漏了嘴,被瓶兒聽到了,兮謹還不知道有那么多女人曾想撲到他身上。
不過這一切都早已被謝洛化解了,而代價則是謝洛背負了懼內的名聲。
尋常男子可不喜歡這些名頭,謝洛卻不以為。
他只一心想著和她過著最簡單和美的夫妻生活,得空了便帶她賞花、游船、登山、逛集市,日子過得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