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張氏繼續(xù)恨聲說道:“現(xiàn)在回想起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湊巧的事?正好奶嬤嬤生病,正好少夫人帶著小主子去往水榭尋水喝,正好這個賤人就坐在水榭中,正好又有奶水主動愿意喂小主子!
“如此前后推敲,分明是有人蓄意為之,想要戕害鎮(zhèn)國公府的長子長孫,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姜宛愕然,一顆心如墜冰窟。
這個老婦人純粹在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明明是她們求到自己的頭上,并且軟硬兼施,還用孩子做砝碼,逼著她不得不給嬰兒喂奶水。
怎么現(xiàn)在她到成為別有用心,想要害死孩子的人了?
果然,她就不應該一時心善去幫陌生人。
并非每一個道貌岸然的貴人都會像平南王妃母女那般,有一顆感恩的心。
姜宛正準備鼓足勇氣反駁,突然覺得肋下一痛,張了張嘴,竟然說不出話。
卻是有一名宮女站在她的身后,用手指狠狠掐住了她的腰。
眼神陰狠,面上含笑,說出的話也柔聲細語。
“這位娘子跪累了嗎?無妨,奴婢扶你一把。”
如此一耽擱,貴妃那頭已經(jīng)從馮張氏手中接過帕子,笑著遞給了御醫(yī)。
“方才本宮就已經(jīng)說過,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你檢查一下,看看這塊帕子有沒有問題。”
“是!
御醫(yī)雙手接過繡帕,放在鼻子跟前聞了聞,面色頓時微變。
然后用舌尖舔了舔,眼神又難看幾分,微嘆口氣。
“這塊帕子上殘留有天花粉的味道,此乃高致敏中藥材,成人尚且受不住,更何況是一名小小的嬰兒……”
他話還沒說完,石夢茵就腥紅著眼眶沖向姜宛。
“你這蛇蝎心腸的賤人!為何要害我的寶兒?!”
眼看著她一雙手就要撕扯到姜宛身上,皇后一個眼神遞過去,身后的兩名宮女立刻上前阻攔。
“魯少夫人,陛下還在這里,請注意你的儀態(tài),不要大聲喧嘩!
皇后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質(zhì)疑的威嚴。
石夢茵趕緊跪下,再次磕了個頭,憤恨不已。
“陛下,皇后娘娘,你們也聽到了,就是這個賤人害我的寶兒,求你們?yōu)槲易鲋靼!?br>
心中卻長長松了口氣。
孩子沒事,又有人為今日的禍事承擔所有責任。
這下不會再有人指責她了吧?
長公主是個護短的人,她可不相信自己家的小乳娘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冷冷一笑,慢條斯理開口。
“你們主仆二人和貴妃娘娘一唱一和,說的怪熱鬧的,到現(xiàn)在可是沒有給姜娘子一句自辯的機會,這是打算一錘子把姜娘子錘死啊!”
她朝姜宛招招手,態(tài)度柔和。
“來,姜娘子,你把今夜的情形說一遍,也好幫助陛下和皇后娘娘做出正確的判斷!
“是,長公主!
姜宛十分感激,此時她已經(jīng)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掉入了一個陷阱當中。
這是長公主給她機會,讓她自證清白,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奴婢本來待在水榭當中等待長公主,這位夫人得知奴婢是三公子的乳娘,就苦苦央求奴婢給她的孩子喂奶!
“奴婢已經(jīng)提醒過她自己的乳水乃是服食藥物所產(chǎn)出,恐怕孩子吃了會出什么問題,她依舊執(zhí)意軟磨硬泡,奴婢瞧孩子哭的實在可憐,這才同意!
“至于用帕子擦拭……”
姜宛重重磕了個頭:“奴婢未曾做過,絕不承認!”
她清脆軟糯的聲音此刻鏗鏘有力,仔細聽去,還帶著無盡的委屈和難過。
她明明是幫人,現(xiàn)在卻被人冤枉害人,任誰都會寒心不已。
殿內(nèi)一時陷入沉寂。
趙鈞緩緩開口:“果然,姜娘子所言和魯少夫人大有出入,朕一時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撒謊?”
石夢茵的肩膀抖了抖,勉強一笑。
“妾身乃是鎮(zhèn)國公府的長媳,怎么可能撒謊冤枉一個卑賤的下人?更何況還有繡帕為證,請陛下明鑒!
趙鈞扭頭:“王來福,你將帕子拿給姜娘子看一看,是否是她的東西?”
他到現(xiàn)在也不相信這個小女人會害人。
王來福忙把繡帕送到姜宛手中,一語雙關。
“姜娘子可要看仔細,看清楚了!
他伺候趙鈞多年,對主子的心思再了解不過。
若不是有心網(wǎng)開一面,他家主子絕不會有耐性坐在這里,聽幾個婦人扯來扯去。
姜宛展開帕子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僵住了。
一叢蘭花旁邊,繡著個小小的姜字。
這……的確是她的!
她的東西,怎么會落到旁人手中?
難道……她的冤屈當真洗刷不掉了嗎?
蕭貴妃把姜宛的慘白面色全然看在眼中,眼中掠過一抹暢快,故意笑問。
“咦,姜娘子怎么不說話了?方才的伶牙俐齒都去了哪里?莫非……是無話可說了?”
姜宛面如死灰,雙目垂淚:“回陛下,奴婢確實無話可說,繡帕……是奴婢的。只是,”
她仰起頭,精致的小臉上淚落如雨,含著水霧的眸子哀傷絕望。
“奴婢也不知是何時遺落,又何時被人撿去……總之,奴婢從未曾存過害人之心!求陛下還奴婢一個清白!”
她不?念^,潔白光滑的額角很快就青紫一片。
如今,她唯有祈求陛下仁慈,愿意為了她這命如草芥的卑賤之軀探尋真相。
美人落淚,可愛可憐,趙鈞頗為不忍,正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聽蕭貴妃長嘆口氣:“本宮瞧著娘子哭的可憐,也于心不忍。可戕害鎮(zhèn)國公府長子長孫可是大罪……這樣吧,陛下再傳喚一位與此事不相干的人,她的口供應該比當事人更有說服力!
一直跪在旁邊的老婦人這時也跟著幫腔。
“貴妃娘娘說的對,這件事絕不能就此輕輕揭過。老奴還記得,就是守在水榭右前方的一名宮女告訴少夫人,說姜娘子有奶水可以喂小主子!
蕭貴妃雙眸嫵媚的睨向趙鈞:“陛下,你要是不反對,臣妾可就派人傳喚宮女了!
趙鈞笑得寵溺:“你呀,操持了六天的宴會還不累嗎?怎的就這般喜歡湊熱鬧?”
蕭貴妃媚眼如絲,當著許多人的面便向趙鈞遞送秋波。
“為陛下和皇后娘娘分憂是臣妾的職責,更何況是這樣大的事情,臣妾也想表現(xiàn)的好一下,讓陛下看看臣妾的能力。”
趙鈞哈哈一笑,抬手撫了撫她的發(fā)絲。
蕭貴妃立刻柔弱無骨,半個身子都靠在了趙鈞肩上。
長公主對她這番做派極其不屑,勾蘭院里的妓子只怕都比她莊重些。
她怕皇后傷心,本想安慰幾句,卻見皇后神色自若,似乎根本就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