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諸事和順。
長寧侯府一派花團錦簇,熱鬧非凡。
長公主過壽誕,整個京城的達官貴人,皇親國戚,誰人不來巴結(jié)一番?
從早晨天剛亮開始,一波波的客人便絡(luò)繹不絕,前來給長公主賀壽。
專門用來存放賀禮的屋子內(nèi),堆了滿滿的禮品。
長公主儀態(tài)端莊,雍容華貴,一直保持著優(yōu)美的坐姿,從頭到尾都不見疲累。
這是上位者長年累月練出來的功力,在行為舉止上,不會給人任何能指摘的地方。
長寧侯帶領(lǐng)著一眾晚輩給長公主磕頭。
“免禮,都起來吧!
長公主笑瞇瞇的吩咐馮嬤嬤:“快把咱們的侯爺攙起來!
子孫滿堂,兒女和睦,長公主自然心情愉悅。
直到宴席開始,她才在眾人的簇擁下出現(xiàn)在大堂。
今日客人太多,府內(nèi)的下人便顯得有些不大夠用。
顧青裴不愿意雇傭外人,生怕出了什么閃失,只能將各個府里的丫頭仆婦們調(diào)配出來,去伺候貴人。
“姜娘子,你跟著我一處,千萬別分開,萬一有什么事,我還能照應(yīng)你!
因為有前車之鑒,柳嬤嬤再不敢讓姜宛單獨行動。
實在是這丫頭長得太美艷了。
誰知道不小心撞上哪位品行不端的男客,壞了她的身體和名聲。
姜宛也處處小心。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謹慎。
絕對不能以為這是在侯府就放松警惕。
為了不讓自己的容貌引起旁人的注意,縱使今日天氣炎熱,她依舊穿了件顏色暗沉的衣裳,把整個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
可她身材實在是太好了,肥肥的衣服都遮掩不住她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
顧青寒不經(jīng)意看到,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個女人太過勾人了。
就算她極力掩藏,依舊宛如一顆蒙塵的明珠,隨隨便便擦兩下,就能顯露出驚人的美貌。
看到她就讓他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詩:縱使無情也動人。
要是被外人看到,誰知會發(fā)生什么禍患?
“前院也是你來的地方?滾回后院去!
顧青寒低聲呵斥,原本打算親自帶姜宛回清霜院,卻見長山匆匆趕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什么?!”
顧青寒吃了一驚,大步向外走去。
走了幾步,又轉(zhuǎn)身叮囑姜宛:“今日人多眼雜,你最好呆在屋內(nèi),不要亂跑!
姜宛巴不得,立刻乖乖應(yīng)承:“奴婢知道了。”
大堂內(nèi)觥籌交錯,井然有序,許多人都舉著酒杯向長公主說賀詞。
突然,外面?zhèn)鱽硪宦曁O(jiān)的高聲唱諾:“陛下駕到!”
嘩啦啦!院內(nèi)院外頓時跪倒了一片。
長公主搭著馮嬤嬤的手臂,站起身。
只見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滿面春風(fēng)走進來。
他身穿孔雀羽織就的緙絲龍袍,氣宇軒昂。
面容雖還稍顯稚嫩,但眉梢眼角卻帶著淡淡的威嚴,舉手投足全是皇家的尊貴。
在他身后跟著的女子滿頭珠翠,千嬌百媚,正是最受當今陛下寵愛的蕭貴妃。
“侄兒趙鈞祝姑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趙鈞疾步上前,撩起衣袍就要拜倒。
長公主哪里肯受他的禮,趕緊伸出雙手攙扶。
“陛下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來長寧侯府給我這個老婆子賀壽,我已經(jīng)受寵若驚了。陛下還請上座。”
“姑母乃是長輩,哪有晚輩坐主位的道理。”
趙鈞堅持不落座,抬抬手讓人又搬了張椅子過來,和長公主分坐左右。
他一來,眾人明顯有些束手束腳。
少年天子神情和煦,言笑晏晏,向長公主敬完酒,拉著蕭貴妃的手滿臉體貼。
“愛妃,朕知道你很久沒有和家人見面,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聚一聚!
蕭貴妃喜上眉梢,急忙謝恩,去找父母妹妹。
他又體恤的看向眾人:“朕知道,有朕在你們便放不開手腳,不如這樣,朕去花園里逛逛,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他的目光落在長寧侯父子身上。
“侯爺要招待賓客,顧家大郎要操心客人的安危,只有顧三郎無事一身輕,不如你陪著朕吧。”
長公主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到了花園無人之處,顧青寒立刻跪下,雙手抱拳:“草民請陛下示下!
趙鈞指尖把玩著一朵牡丹花,沉默良久,面色凝重。
“滕王不日進京,你可以開始收網(wǎng)了。”
顧青寒恭恭敬敬回答:“草民接旨!
趙鈞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吧,別跪著了。”
“一口一個草民,你這是在怨怪朕沒有給你一個官當當?行了,朕向你承諾,等這件事了之結(jié),朕允許你去慎刑司報道!
“那草民在這里先謝過陛下,還希望陛下將來不要忘了今日的承諾!
顧青寒又驚又喜,再次跪下謝恩。
趙鈞卻是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
“你先別急著高興,看到蕭貴妃了吧?她可是一心一意要撮合她妹妹和你成就兩性之好,你意下如何?”
顧青寒苦笑:“草民已有心上之人……請陛下降罪。”
“朕確實想降你的罪,可你又是朕用順手了的!
趙鈞冷冷看著他,雖然并沒有發(fā)怒,目光卻如有實質(zhì),帶著重重的威壓。
顧青寒后背冷汗潺潺,依舊咬牙堅持。
“你知道朕心中的夙愿,原本應(yīng)該盡全力幫助朕達成所愿……”
“不過罷了,你的婚事朕不插手,可也別辜負朕對你的期許!
趙鈞拂袖而去,顧青寒過了好半晌才全身僵硬的站起身。
他知道,這是陛下在敲打他。
讓他在婚姻的選擇上不許放縱,不過多少給了他些自由,不必非蕭家女不娶。
陛下……不再是從前的陛下了。
趙鈞擺駕回宮,長公主舒了口氣,開始在世家女子中為孫子挑選合適的人。
經(jīng)過一輪輪的詩會,才藝,長公主終于把目標放在了太學(xué)士盧錫照之女盧敏身上。
她這邊找借口和盧夫人說話,她的寶貝孫子早已跑去和心上人私會了。
侯府幽僻的西南角,身著素衣,雙眉輕蹙,星眸點點,仿佛風(fēng)吹吹就倒的阮阿嫵立在橋頭,不住翹首張望。
“墨公子,顧郎一定會來的,對不對?”
墨衣一板一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