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模糊了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意外蒙上了一層柔和的銀光。
四周靜謐無聲。
穿過連廊假山,唯余小溪潺潺,蟲鳴陣陣。
讓人心底滿是平靜。
宴祁安嘴角揚起,略帶笑意,他喜歡這樣的氛圍。
“誰來找麻煩了?”
少年的聲音沒有棱角,比腳邊流淌的水還要溫和,笑意如春,融化冰冷月色。
寧熹元雙手環(huán)著宴祁安的脖頸,將下巴擱在少年的肩膀上。
她不累。
也不困。
但就是想靠在宴祁安身上。
說不出的安心。
“宴停云!睂庫湓卮。
稚嫩的聲音懶洋洋的,意外的可愛。
她自然不記得那個陰險小人的名字,但沒關系,系統(tǒng)記得。
宴祁安腳步微頓,臉上的笑意也略有收斂:“下次,我會在你身邊!
魔域的局勢瞬息萬變,勢力利益牽扯錯綜復雜。
他只是暫時得了魔尊的青睞,可這份重用背后是怎樣的目的,他還看不清楚。
宴停云...
宴祁安垂眸,掩下眼底的殺意和戾氣。
當年他被罰跪水牢、扔進萬毒窟全都是這位好哥哥的功勞。
寧熹元輕哼了聲。
反駁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系統(tǒng)說得對,總不能真把宴祁安氣死。
況且...
懷里的小姑娘沒有重量,抱著輕飄飄的,卻讓人心底充滿了溫暖。
小孩...
這樣可愛漂亮嗎?
這樣的年紀,在他的回憶中除了骯臟就是狼狽。
實在讓人厭惡。
宴祁安的手輕拍著少女的背,腦子里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宴祁安!
猝不及防,稚嫩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一直像是沒有骨頭靠在他身上的小孩支起了腰,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嗯?”
宴祁安如夢初醒,他仰頭,與寧熹元對視。
那雙眼睛很漂亮。
明明充斥著冷漠與荒蕪,沉默如同深潭漩渦,卻無法抑制地讓人淪陷。
寧熹元:“今天很高興!
“謝謝你!
她露出笑容,連眼底似乎都隱隱涌現(xiàn)出了光亮。
宴祁安的手指下意識蜷縮。
心臟瘋狂跳動,他能聽到聲音。
莫名其妙的激動與喜悅在剎那間席卷全身。
“應該的,寧寧!
他也笑了,迎合著寧熹元的目光,發(fā)自內(nèi)心,毫無保留。
有那么一瞬間。
他突然覺得愛似乎并不是那么虛偽、那么令人難以接受。
似乎并不僅僅只能帶來災難和痛苦。
或許他幼年的不幸全是為了在此刻遇到一個令他歡心喜悅的人。
少年的笑容真誠,明亮。
獨屬于少年的朝氣,難得的出現(xiàn)在了宴祁安的身上。
有些晃眼。
寧熹元撐著宴祁安的肩膀,慌忙移開視線。
整個人又縮進了宴祁安的懷里。
心底片刻的情緒太過陌生。
寧熹元自己咬了一顆糖葫蘆,含糊不清道:“小時候,我想象中的父親也同你一般。”
她感受著嘴里爆炸開的酸,壓下心底的悸動。
算了。
為了回報宴祁安今日的陪伴,她愿意真心實意的夸贊他。
比他低一個輩分什么的...
先不計較了。
“他像你一樣溫和、耐心、會帶我......”
寧熹元絞盡腦汁回想當年的記憶。
小孩子總是最脆弱的。
總會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也不例外。
宴祁安:“......”
他的心跳慢了下來,但是氣息已經(jīng)開始不太通暢。
父親?
寧熹元怕不是腦子進水了!
有病就吃藥,何必胡言亂語、眼瞎耳聾。
少年終于在進屋的前一刻黑了臉,小孩的聲音在耳邊,像是令人討厭的飛蟲。
嗡嗡嗡。
煩死了!
怎想一巴掌拍死!
宴祁安黑臉,開門,然后將寧熹元塞進房間,轉(zhuǎn)頭就走。
真害怕多待一秒他就會開口罵人。
沒必要。
實在沒必要,干嘛跟寧熹元這個瘋子一般見識。
寧熹元:“......”
她轉(zhuǎn)身時,只看到被關上的門,甚至沒來得及看到少年的背影。
“他又神經(jīng)病了?!”
寧熹元心中暗罵了無數(shù)聲。
她這么真摯、掏心掏肺的感謝,宴祁安竟然如此不識好歹。
【或許吧】
系統(tǒng)欲言又止。
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但它又看不出來。
等到收拾好一切,爬上床的時候,她發(fā)覺了另一件事。
她的狐貍呢?!
她毛茸茸、溫和可愛、愛憎分明的狐貍呢?
寧熹元咬牙:“宴祁安!”
肯定是他。
小心眼,連幾只狐貍都容不下。
【......】
系統(tǒng)下線了。
它的cpu已經(jīng)燒干了,硬是沒想出來今天的事情到底哪里有古怪。
算了,睡一覺歇歇腦子。
正往回走的宴祁安越走越氣。
憑什么。
憑什么他今天陪她玩了一下午晚上連個床都蹭不來。
不公平。
少年猛然停住腳步,扭頭又朝著來時的方向疾步而去。
宴祁安推門而入,穿過正廳,又越過屏風。
寧熹元正坐在床邊,像是等著他回來一般,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那笑容太過古怪。
宴祁安當即就警覺起來。
他今天...
沒做什么錯事。
為什么有一種自投羅網(wǎng)錯覺。
宴祁安挺直腰板:“我今晚要跟你睡!
他說的理所當然。
這本身就沒什么不合理的。
寧熹元:“小宴同志!
“我的狐貍呢!
宴祁安:“......”
狐貍呢?
他當然全部趕出去了。
幾只畜牲憑什么住著他的宮殿,和他的未婚妻住在一起。
他絕對不允許。
“我扔了!
宴祁安語氣生硬,但到底有些心虛。
寧熹元嘴角抽了一下:“你是不是有毛病!
宴祁安幾步走上前去:“你罵我?”
“寧熹元!”
“你怎么能因為幾只小畜生罵我!”
他就不明白了,那幾只狐貍有什么好的。
長得呆頭呆腦的,一看就是蠢的。
“寧熹元!”
“你太過分了!”
他陡然提高了聲音,字字咬牙切齒,聲音中還有些顫抖和委屈。
寧熹元:???
不是...
她還沒開始譴責宴祁安啊喂!
這件事情難道是她的錯嗎,為什么這個兇手還要在她面前露出一副可憐兮兮受了委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