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童年那些值得留戀的往事,謝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仿佛春風。
以至于他的聲音也多了些春風的味道,吹起新柳,并不刻意動人,卻顯得繚繞輕柔。
“你怎么也過來了?”
“阿爹要來,我就跟著來咯!鄙倥紡潖,露出甜甜的笑容。
謝周有些詫異,繼而對柳金有些不滿。
這里是黑市,處處潛藏著危險,你自己來就算了,咋能把心月也帶過來?
還有孟超然和冉軻,你們三個就這么走了?守路人和司徒行策的決斗就那么好看?
“你要去哪?”謝周問道。
“我好像聽到了祝師伯的慘叫聲!绷脑掠行┎淮_信地說道。
先前拍賣結束后,少女便跟著孟超然和冉軻兩位師兄一起下樓,在堂下的集市閑逛,看看有沒有什么值得購買的東西,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師兄妹三人都很好奇黑市里的集市會是何種模樣。結果顯而易見,那些所謂寶貝不過是對散修而言,在他們眼里屬實算不得稀奇,而且這種表面熱鬧深處卻暗藏殺機的集市屬實不對幾人的胃口。
聽著柳心月簡單幾句描述,謝周忽然間感到非常生氣和后怕。
先前謝周也渴望觀看并認為曠世之戰(zhàn)的決斗此刻在他心里變得一文不值。
雖說柳心月的修行天賦極好,但如今修為尚淺,且少女出身高貴,和柳金一樣沒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論實力連祝林的那幾個師弟都不如,倘若先前她也在房間里……后果不堪設想。
“不用過去了,祝林他們已經(jīng)死了!敝x周簡單一句話讓柳心月臉色微微發(fā)白,不過少女很快調整好心態(tài),這一路走來她已經(jīng)見過太多慘事,尚不曾習慣,卻已經(jīng)能安然接受。
“跟我走!
謝周對她說道。
柳心月當然不會拒絕,跟在謝周身后,看著心上人的后背。
她想起家里娘親對她說的話。
“害羞的模樣可不行,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咱家心月這么漂亮,還是主動送上去,他就算是塊石頭也得化開不成!
少女的視線落在謝周的右手上,想起小時候踏青時謝周經(jīng)常會牽著她的手,如今卻是好些年沒有牽過了。
少女心里忽然生出一種沖動。
但最終她沒有伸手,內心的羞赧和自幼接受的教育讓她實在做不出這種“出格”之事。
她又想起謝周和燕清辭一起同行了兩個多月,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牽過手?
應該牽過吧……孤男寡女攜手同行,說不定都、都那個過了……
不對不對,你在想什么啊柳心月!這又是在吃哪門子的飛醋!
柳心月刮了刮臉,冷靜冷靜,人家可是燕家的閨女,高門大戶,怎么會做那些有違禮道的出格之事?再者,娘親都告訴她了,她和謝周是有婚約在身的,她才該是謝哥哥的道侶!才輪不到那什么燕清辭!
可是她不知道謝周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謝周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叫燕清辭的姑娘。
她很想問,又沒有那個勇氣。
“到了!敝x周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柳心月悠忽回神,雙手用力揉了揉臉蛋,卻無法抹除臉上的溫度。
“喔喔,這是哪?”
少女問道,看似平靜,暗自里松了口氣,剛才那些所思所想,讓她有些心神失寧。
謝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當是祝林等人的死亡引起,心想這些黑暗里的悲慘晦暗對心月這種生活在江南煙雨之地的姑娘家來說確實有些難以接受,輕聲安慰了幾句,抬手叩門。
走進裝飾簡單卻分外典雅很符合青山審美的房間,謝周看到了站在窗邊的呂墨蘭。
就像賀老怪建在別院的那間小樓一樣,這個獨屬于呂墨蘭的房間在多寶樓擁有著同樣的地位。
“呂姨,這是……”謝周正準備向她介紹柳心月,忽然神情大變,來不及多想,整個人化為一道劍光從房間里消失。
……
……
葛桂把白霧丹交給守路人,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圍觀守路人的突破,而是直接返回了多寶樓,在先前參加拍賣的雅間里換了身衣服,戴上斗笠,蒙上面巾便準備離開。
這是他與多寶樓事先的約定。
他可以借多寶樓的渠道宣傳白霧丹,以此來懸賞星君道徒踐行心中的仇恨。
卻也僅限于此。
羅護法欠鬼醫(yī)的人情至此便已經(jīng)還完,之后葛桂如何,多寶樓不會再管。
張季舟曾救過羅護法的命,救命之恩,只僅此相報,聽起來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葛桂實在難以奢求太多。
鬼醫(yī)已死,換做是其他人,休說那些邪魔外道,恐怕許多正道人士都會拋卻承諾。
就像鬼醫(yī)返回長安那些天,除去燕白發(fā)以外,昔日的好友竟無一人肯伸出援手。
這世間九成的承諾都是建立在雙方平等且仍有利益牽連的情況下。
那種一諾千金的故事不是沒有,但卻很少,所以才值得尊敬。
況且葛桂身攜白霧丹這等對羅護法而言都極為重要的丹藥,倘若羅護法服下白霧丹,至少能讓他的計劃加快十年。
甚至不需要羅護法親自動手,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會有多寶樓和大羅教的人控制住葛桂,把白霧丹送到他的手上。
在這個過程中,多寶樓大可偽裝成其他勢力,不會對羅護法的聲譽有任何影響。
不,不對,羅護法身為邪教領袖,本身就是個不在乎聲譽的人。他能毫不留情地玩弄姚姬,會用各種陰謀詭計對付自己的敵人。
然而面對白霧丹,羅護法卻沒有絲毫貪念。
即便鬼醫(yī)已死,他依然承認、且愿意償還當年欠下的恩情。
這些天他幫助葛桂在黑市安家,順帶抹殺了超過二十個垂涎白霧丹的散修,這何嘗不是一種報恩?多寶樓已經(jīng)為此事得罪星君,大羅總壇很可能因為此事陷入被動的局面,葛桂哪還能挾恩圖報地要求羅護法做到更多?
換了一身裝扮的葛桂走出多寶樓的大門。
葛桂看到街邊有幾個穿著麻衣帶著手套的收尸人走來。
玄元子四人的尸體躺在冰涼的石板地上,眼睛瞪得很大,身下鮮血已有凝固的趨勢。
收尸人走到他們身邊,知曉這些人的身份,眼神得意地用手扇了扇他們的耳光,用腳踹了踹他們的尸體,甚至那位被稱做“曹國舅”的收尸人還居高臨下地朝玄元子的臉上吐了口唾沫,心里充滿莫名的舒爽。
他們最喜歡為這些朝廷的人收尸了。
地位越高,權勢越大,他們收尸的時候越覺得興奮。
昔日紫霞觀高高在上的道長,如今就這么躺在黑市的街頭,死不瞑目,如同垃圾一般被人厭棄,如同垃圾一般被收尸人拖走,很快也將如同垃圾一般地扔進冥鋪的火爐。
有人同情,有人感慨,有人覺得諷刺。
葛桂只覺得興奮,比收尸人更加興奮,停在街邊,面無表情地看這一幕。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劃破黑暗,以極其刁鉆的角度朝著葛桂襲來。
葛桂這時候沉浸在初次報仇的愉悅中,哪里注意得到這道刁鉆的劍光。
當然,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沒有避開的能力。
因為握著這道劍的主人是比先前刺死玄元子等人的刺客更加強大的存在。
此人一身灰衣,兩鬢留的黑發(fā)飄得很高,出手間帶著強大的氣息,正是大羅教隴山分教的掌控者,那位心狠手辣不弱姚姬的程長老。
葛桂服用過白霧丹不久,那種類似于頓悟的玄妙狀態(tài)尚未完全散去,恍惚間察覺到極大的危機感,毛發(fā)聳立,心驚膽寒。
他依然沒注意到程長老的劍光,避之不及,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不對,他應該不會死。
因為這道劍光斬的位置不是他的頭顱和胸膛,而是他的膝,他的腿。
對方不是要殺他,而是要廢了他。
葛桂知道這些人必然是為白霧丹而來,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了身份,更不知道姚姬和大羅教分教的掌控者們從他出現(xiàn)時就始終注意著他。垂涎白霧丹的人有很多,姚姬等人無疑是其中最強大最恐怖的那一撮。
難道自己就要交代在這里了嗎?
葛桂心里生出無窮的絕望。
然而。
當下一刻來臨,他想象中的痛苦沒有出現(xiàn),而是聽到了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響。
程長老瞇眼望去,只見一把通身潔白如雪的鐵劍不知從何而來。
程長老看著這把鐵劍將自己手里的劍撞偏三尺,瞳孔微縮,卻沒有理會這把劍,左手彈出一道內氣,仿佛離弦之箭般刺向葛桂的膝蓋。
他的目的非常清楚明確,那就是要廢了葛桂,然后將葛桂帶走。
但他這一擊依然沒傷到葛桂。
一道人影落在了葛桂身前,左手握住鐵劍,右手攤開,掌間若有山河。
葛桂心底的恐懼和絕望逐漸消散,邊后退邊偏頭望去,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邊的青衣人,以及那位明顯想要對他不利的程長老。
……
……
ps:提前說明一下,不會有所謂搶男人的環(huán)節(jié),也不會開后宮,感情戲只是添頭(如果大家喜歡看也可以多寫一點),女主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