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歲輕輕地?fù)u了搖頭，她那長長的馬尾辮隨之?dāng)[動起來，一左一右，在那昏暗的燈光映照下，墻上不斷泛起一道道晃動的黑影，與少女的動作相互呼應(yīng)，
李儒湘拿起陳列架上的骨灰盒，饒有興趣地在手中把玩著：
“當(dāng)今之人實(shí)乃有趣，亡故之后竟置于此小盒之中。”
聽聞李儒湘的話，朱小歲有些摸不著頭腦，撓了撓頭道：
“這位姐姐說話……真有趣……哈哈�！敝煨q很是尷尬地笑了笑，隨即擠出一抹職業(yè)假笑道：“各位家中是父母爺奶死了？”
嘖！
你這話說的咋聽著這么冒犯？
不過正經(jīng)人誰閑得沒事來殯葬用品店。
這話倒也沒毛病，就是聽著有點(diǎn)膈應(yīng)。
李儒湘并沒有搭理朱小歲，而是朝著這些稀奇的殯葬物看了又看，試圖尋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我朝著朱小歲說道：“嗯，我爺爺過世了，來瞧瞧……”
唉，爺爺，借你來當(dāng)個由頭哈。
你在九泉之下可別怪罪。
更不要托夢回來訓(xùn)我。
朱小歲雙眼熠熠生輝，恰似那剛踏入社會的年輕后生，渾身充滿了干勁兒。
她滔滔不絕地向我介紹著陳列架上的物品。
朱小歲面帶微笑，用輕柔而清晰的聲音向我解釋道：“此乃花圈，乃祭奠逝者之物，以表哀思與懷念。”
“這骨灰盒，則是盛放逝者遺骸之器皿，象征著最后的安息之所�！�
“還有這紙錢，乃傳統(tǒng)祭祀用品，焚燒以寄給逝者在另一個世界使用……”
她一邊說著，一邊手指輕輕劃過那些物品，眼神中滿是認(rèn)真與莊重。
她一發(fā)不可收拾，像是好不容易背下的話術(shù)，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一般，一直說個不停。
我連忙抬手，打斷了她的闡述。
“請問，你們這有棺材嗎？”
朱小歲聽聞我要買棺材，雙眼更是放光地說道：
“哇，老板，您這是要土葬嗎？”
“是……呃，不對，什么叫我要土葬，我爺爺！”
我忍不住吐槽道。
朱小歲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話有點(diǎn)不太吉利，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小嘴。
“不好意思……”她頓了頓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天花板道：“有的，需要定制的話，就要問問老板了，如果要現(xiàn)成的話，后堂有三尊棺材……”
她湊近過來，低聲地說道：“做棺材價格不菲的呀，小哥哥。”
我擺了擺手說道：“無礙，帶我上去見見你老板吧�！�
朱小歲點(diǎn)頭道：“好勒，隨我來。”
李儒湘在店面前，轉(zhuǎn)了一圈，回到我的身邊，對我細(xì)聲說道：
“此處之物皆未染邪氣，然而愈是正常，反愈令人覺怪異非常�！�
這話倒也不假。
之前無論是探查孫家，還是尤開家中，越是不露痕跡，到后面反而越是搞出點(diǎn)大事情。
通往后堂的門前堆放著不少元寶紙錢還有紙人，朱小歲著手收拾，將這些雜物都放在一邊。
這時，我朝她試探道：
“你來這里工作多久了？”
朱小歲一邊忙活一邊回答道：
“差不多一個月，嘻嘻，所以業(yè)務(wù)還太熟練�！�
我好奇地問道：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年輕人會干這個行當(dāng)吧？”
朱小歲無奈嘆了口氣道：
“沒辦法，學(xué)歷低還是農(nóng)村出來的，很難找到不錯的工作，我正好住在附近，這不是見這里招工嘛，就先做一段時間再說咯�！�
學(xué)歷低，還是農(nóng)村出身。
我不也一樣嘛。
若是我沒有走上修行路，估計(jì)也是一樣，對自己的人生充滿著未知和迷茫。
我隨即問道：
“你們老板人怎么樣？”
朱小歲朝我比了一個噓，說道：“哥，員工議論老板可不好，您就別為難我了……”
這么說的話，看來這店鋪的老板，應(yīng)該性格不太好。
輕輕推開通往后堂的門，往那最深處望去，只見三尊棺材赫然映入眼簾。這三尊棺材的木質(zhì)與形狀皆有著細(xì)微的差別。
配合著昏暗的環(huán)境，顯得格外陰森，看著讓人心里發(fā)慌。
而左手邊是一道階梯，通往樓上。
我跟隨在朱小歲的身后，踏上樓梯。
轉(zhuǎn)眼我便看見，樓梯旁收納著不少石塊，我悄然拿起一塊瞧了一眼，頓時心頭一驚。
那石塊赫然雕著一張歪歪扭扭的佛臉，從紋路來看，極其眼熟。
這看著好像是雙面佛，甚至封戶村的石佛也是這種材質(zhì)。
我趴下頭，望向階梯旁一側(cè)收納處，里面琳瑯滿目，躺在一大堆石塊，它們像是雕刻石佛的失敗品，被遺棄這個布滿灰塵的角落。
朱小歲察覺到，轉(zhuǎn)頭跟我解釋道：
“經(jīng)常會有些人來找老板雕神位佛像，聽說老板以前是一個石雕工�！�
我基本可以確定，我所見到那些神鬼佛像都出自于這里。
看來這老板還真不簡單。
叫王易是吧，王侯的父親。
李儒湘原本沉默許久，此時突然開口道：
“不是說，員工不能背后議論老板嗎？”
朱小歲被犀利吐槽一番，頓時啞口無言，只好傻樂呵地陪笑。
走上二樓，便能看見一道陳舊的木門，兩邊堆放著不少雕塑的材料，腳下的地板還殘留著些許碎石。
朱小歲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說道：
“老板，來了三位客人，他們要訂棺材�！�
此話出口，沒有任何動靜，里頭沉默了大概十幾秒，這才悠悠傳來一道男聲：
“請他們進(jìn)來吧�！�
朱小歲為我們打開門，只見一張很大的工作臺，一個中年人坐在那里，手中不停搗鼓著手中的佛頭雕像，房中全目不暇接的雕塑，不僅僅有佛像，還有我看不懂的神像。
有慈眉善目的女神，有兇神惡煞的猛獸，這些雕像都栩栩如輝，一眼便能讓人看出，出自大師之手。
中年人穿著一件白背心，帶著黑框眼鏡，頭發(fā)亂糟糟，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
他愣了一下，看著我們說道：
“進(jìn)來坐吧，門口右手邊抽屜里有樣板冊，你們隨意挑�！�
聽聞此話，我與李儒湘面面相覷。
我靠近柜子，打開上面的抽屜，里面赫然躺著一本紅皮相冊。
除此之外，里面還躺著幾臺陳舊的黑色手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