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龍椅之上的武婃只是擺了擺手,開口讓眾人都先退下,只留下了武圻、禹喬、崔瑛及幾個重臣,還有守衛(wèi)與御林軍。
等到旁人都離開后,武婃眼神復(fù)雜,嘆了聲氣后開口問道:“你對朕的怨氣是因為牧云嗎?因為朕處置了牧云,所以對朕心生不滿,便想著和燕國合作,奪了朕的皇位?”
聽見武婃提及這個名字,武嫖的眼里快速地閃過一絲悵然。
這個名字對禹喬來說很是陌生。
她看向崔瑛,卻見崔瑛也在嘆息。
還是武圻低聲給禹喬解了惑:“是姨母年輕時在邊城遇到的一個人。姨母很喜歡他,但卻被母皇發(fā)現(xiàn)此人是燕國間諜,甚至還在與人密謀如何暗殺母皇。于是,母皇將其下令處死!
禹喬一驚:“那武勝汝?”
武圻搖了搖頭:“其父是姨母身邊的一個小侍。”
跪在殿上的武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她大笑了幾聲,眼神銳利地直視武婃,帶著明晃晃的輕視:“如果皇姐是抱著這種想法的話,我輸?shù)眠是太過可惜了。”
“這樣的見識怎配成為我坤元的皇帝?”她輕蔑一笑,“這一幕該讓早死的母皇看看,看看她選定的繼任者眼界竟只能看到情情愛愛。當(dāng)年,若不是你橫叉一腳,破壞了我的計劃。一夜連拿兩城的戰(zhàn)績本該落在我的身上!向母皇邀功的本該是我!”
“不過,就算向母皇邀功了也無用!蔽滏纬读顺蹲旖牵澳富士偸悄敲雌。你是婃,得了個‘宗’。她從一開始就想立你為儲君。明明同樣都是母皇的女兒,為什么她從小就只偏心你?”
武嫖咄咄逼人,武婃卻仍嘴角帶笑:“那你告訴朕,若你今日謀反成功,那答應(yīng)給燕國的媧河以南十二城的約定,你會兌現(xiàn)嗎?”
武嫖傲然一笑:“只是約定而已,我一定要履約嗎?至于名聲,雖打著‘清君側(cè)’,別人就不會知道真相嗎?我既然連謀反的罵名都擔(dān)得起,還擔(dān)不起失信的嗎?”
“很好啊,”武婃嘆息,“不愧是我坤元的女子,倒是我看輕你了!
武婃的眼神也在這一瞬間溫和了許多:“阿嫖,阿姊很欣慰。知道為什么最后是我坐上了這個位置嗎?你的謀劃能被我所培養(yǎng)的繼承者、我的女兒武圻所戳破,這就是答案。但同時我也很失望。因為你和幾十年前想比,真是一點長進(jìn)也沒有!
武婃像是生出倦意,斜靠在龍椅上,單手揉了揉腦袋:“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么急躁。我失望的點在乎,你明明有很多次下手的機(jī)會,可你偏偏選擇了最麻煩的這一種。又過于自信,覺得在衛(wèi)戍營中安插好了人手,就可以萬無一失,后來居然也未派人長久盯著!
“好了,帶她下去吧!蔽鋳媛冻隽似v的眼神,“勝汝這孩子,我可以替你留著他一條命,這是我最后的寬容了。我必須對得起衛(wèi)嬌及那些因你而喪失的將士們,明日午后于集市上問斬!
她說完就閉上眼。
直到御林軍將武嫖帶下去,她都沒有睜開眼過,但殿中的其他人都未開口催促,依舊保持著恭敬的態(tài)度,只有禹喬好奇地看了她幾眼。
過了約一刻鐘后,這位老態(tài)明顯的帝王才終于重新睜開眼,又同武圻、崔瑛交代了后續(xù)如何處理。
無禹喬的事,她就站在那發(fā)呆。
原以為等武婃交代完后,她就可以跟崔瑛等人一道離開,卻不想武婃竟單獨留了她。
“阿圻這孩子曾與我說,你的字寫得和朕很像!蔽鋳婀创降,且笑意隨著話語慢慢加深,“我問她是形似還是神似。她的回答是神似。一個普通鄉(xiāng)野里的秀才會有這么矯健的身手嗎?會有與帝王同頻的氣勢嗎?”
她盯著禹喬笑:“你還不怕朕,你到底是誰?”
禹喬只是朝著她行了拱手禮:“陛下真的想要獲得這個答案的話,我早就不能站在這了!
“是!蔽鋳嫖⑽㈩h首,“朕所在意的是我坤元根基不得動搖,至于坐上位置的人是誰,這并不重要。若是今日勝的是阿嫖,這便說明阿圻的能力不足,不配成為坤元的管理者。如果你今后也想步阿嫖后路,只要你能保證女尊地位不被更改,朕也并不在意!
禹喬只是感慨:“怪不得先皇會選陛下來繼位!
武婃輕咳了兩聲:“你不愿說出你的來歷,但你既然有這個能力,也為我坤元做些事吧。你看過我坤元的史書,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前朝女子處世不易。雖說坤元建朝也有百余年來,但燕國仍是個隱患,燕國的女子仍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阿圻還未上過戰(zhàn)場,單讓她前去邊城,朕實在當(dāng)心不下,不如你陪她一同南下滅燕,如何?”
禹喬對她行了臣子應(yīng)當(dāng)行的禮:“是。”
武婃欣慰一笑,見她這禮儀也明白了禹喬所想要表明的態(tài)度。
禹喬思索再三,又朝武婃恭敬行禮:“臣南下,還想向陛下索要一人!
武婃來了點興趣,上半身也微微朝前:“何人?”
禹喬微笑:“程慈珠。”
……
從殿中出來后,已是亥時末了。
這場看似聲勢浩大的謀反之火以一種極其倉促的速度快速被熄滅。
宮人們都在四處收拾,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出宮。
站在殿門口等禹喬只有武圻和崔瑛了。
崔面上還有些擔(dān)憂,但武圻明顯是知道武婃跟禹喬談?wù)摿耸裁,開口問道:“應(yīng)下了?”
禹喬點頭,笑道:“臣怎敢抗旨不遵?”
武圻嘴角上翹,想邀請一頭霧水的崔瑛同禹喬一起上的馬車,卻被禹喬拒絕。
禹喬看向了遠(yuǎn)處。
這殿堂修建的臺階很高,她站在這就可以看到后花園邊上的水池。
“多謝殿下厚愛,”禹喬收回視線,朝著武圻行禮道別,又朝著崔瑛安撫一笑,“不過,應(yīng)陛下旨意,臣還有一事要做,陛下、母親先走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