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孤零零的冼盈川不同,禹喬身邊極其熱鬧。
她那一夫一侍明明都憂心忡忡,卻還是努力擠出笑容來,一個整理禹喬的著裝,一個整理禹喬的包裹。
身旁還有一個侍女,哄著神情倦怠的禹喬吃小包子。
另外,還有兩個小廝正在用竹扇替禹喬扇風。
讓冼盈川沒想到的是,崔瑛居然也來了。
崔瑛似乎絲毫沒有受京城流言影響,笑容滿面地交代著各種事項。
吃完小包子的禹喬伸了一個懶腰,她身旁侍女眼疾手快地用一張干凈手帕將她的臉細細擦過。
最后,做好一切準備的禹喬背著大包小包,準備邁進考場,還揮手和一家老小告別。
冼盈川還看見禹喬那正夫居然還邊哭邊揮舞手帕,小侍也眼眶微紅,崔瑛則一臉欣慰,侍女滿臉感動。
冼盈川:……
不就參加秋闈嗎?
冼盈川也回頭看了眼身后,卻發(fā)現(xiàn)前來送她入場的冼府馬車早已不見蹤跡。
身后空無一人的冼盈川不會承認在這一刻她突然很羨慕禹喬。
禹喬正好也瞧見了站在原地發(fā)呆的冼盈川。
她與冼盈川也算相熟,很“姐倆好”地試圖與冼盈川勾肩搭背:“呦,秋闈?”
冼盈川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禹喬這輕松的語氣,讓冼盈川產(chǎn)生了一種她們不是去秋闈而是去秋游的感覺。
冼盈川晃了晃腦袋:“禹女君,時間不早了,我們快去準備入場吧。您帶的東西還蠻多的,恐怕在授檢上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禹喬點頭,拍了拍冼盈川的肩膀:“冼妹,所言極是!
冼盈川唇角一顫,默默地拉開了與禹喬的距離。
她現(xiàn)在覺得這人身上有邪氣,離得近就容易沾染到一些奇怪的東西。
禹喬注意到了冼盈川的小動作,只以為她不喜歡別人靠得近,便也與她拉開了差距。
冼盈川倒也沒說錯。
禹喬帶來的一大堆東西讓她在授檢環(huán)節(jié)耗費了很多時間。
這也不能怪禹喬帶得多。
崔瑛身為過來人,早早地就和禹喬普及了秋闈條件有多么艱苦。
禹喬便很有先見之明地做好了準備。
進入考場且點完名后,禹喬坐在了被分配到的一間號舍內(nèi)。
只容得下一個人入座的號舍面積極其狹窄,三面都是石磚墻,一眼看去倒不像是考場,恐怕死囚犯所待著的牢籠都要比這好。
一想到自己九天都將住在這憋屈的空間內(nèi),禹喬就止不住地嘆息。
九天連考三場,禹喬在三場考試中都在答卷上畫Q版貓貓小漫畫。
她本來是打算叫白卷的,但無奈這里實在太無聊了。
或許是沒有動腦,經(jīng)過連續(xù)三場考試,其他考生無不都是飽受折磨與摧殘的模樣,唯獨禹喬神采奕奕。
雖然個頭略顯矮小,但卻沒有人能夠忽視她。
面色憔悴的冼盈川見了禹喬,甚至真的產(chǎn)生一種禹喬是來游玩的錯覺。
禹喬的好狀態(tài)甚至讓冼盈川開始懷疑之前京城的流言都是禹喬故意放出,就為了讓其他考生降低警惕。
與來時一樣,前來接應禹喬的崔府人又來了一大批。
禹喬的正夫又開始流出了眼淚,小侍說著各種心疼的話。
從考院中出來的禹喬仿佛成為了一個剛下戰(zhàn)場的常勝將軍,被滿臉心疼的崔家人浩浩蕩蕩地接走。
冼盈川看著遠走的豪華馬車發(fā)愣,而他身旁只站著一個小廝和一輛古樸馬車。
小廝小心翼翼道:“女君,不走嗎?”
冼盈川回頭看了一眼破敗的馬車,掀開簾子一看,馬車內(nèi)也是空蕩蕩的。
“算了,走吧!彼龂@著氣,坐進了馬車里面。
對比慘烈,她也并不想說些什么了。
回到了府中,冼盈川還是很有長姐責任感地又去見了冼恭寧,細細與他說了禹喬與她那一夫一侍互動親密、感情深厚,試圖讓冼恭寧明白他是無法插入進去的。
冼恭寧連吃了一個月的水煮野菜,雖然面色比起之前憔悴了不少,但思路依舊清醒。
他露出了極其向往的表情:“真好。這說明禹女君御夫有術(shù),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后院之事處理好,F(xiàn)在大多數(shù)女子很少有像禹女君這樣關(guān)注后宅的了。”
冼盈川開始琢磨起了該如何找大師來驅(qū)魔。
禹喬出考院后的精神氣不僅引起了冼盈川懷疑,更引起了其他考生及其家屬的懷疑。
就在眾人以為禹喬這位貌美驚人的女君是在扮豬吃老虎之時,十月中旬卻又放了桂榜。
冼盈川的努力沒有白費。
在榜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解元冼盈川又開始從上往下查找起了禹喬的名字。
禹喬并未上榜。
這一消息又將那些懷疑禹喬扮豬吃老虎的流言沖淡。
有人甚至在放榜當日的晚上親眼看見了這位以美貌與無能出名的女君在街頭喝醉了酒,破口大罵,指責考官有眼無珠,聲稱自己才比狀元。
這一樁事傳了出去,禹喬成了滿城的笑話,連帶著崔瑛也被御史大夫告了個教媳無方。
冼載清沒少抓住這事狠狠嘲笑崔瑛,據(jù)說崔瑛下朝回府后發(fā)了好一大通的脾氣,對這位吃軟飯的贅媳也沒有之前的好臉色。
自此之后,禹喬像是徹底擺爛了,開始沉溺于玩樂戲文,與好斗雞摸狗的安郡王“狼狽為奸”,經(jīng)常出入玲瓏閣,甚至還花了丈夫的錢去給明鶴娘子打賞。
……
禹喬一睜開眼,就看見了朱紅色的紗幔。
或許是喝多了酒的原因,她只覺得腦袋嗡嗡地響,剛一皺眉,就察覺到有人在替她輕揉著太陽穴,舒緩了些。
“女君,可是頭疼了?”一道清亮帶笑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
禹喬微瞇著眼看去,正好看見了還未卸下戲妝的明鶴。
白色水袖折疊堆起,他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中對著她微笑:“女君喝多了酒,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劣鶴擔憂女君身體,特命人將女君挪進我房中休息片刻。”
禹喬自落榜后就成了玲瓏閣的?,與這位玲瓏閣的臺柱子一來二去倒混熟了。
“多謝明鶴娘子收留了。”明鶴按摩手法很有一套,初醒時的頭疼已完全消解,禹喬舒服得瞇起了眼,“還是你貼心!
明鶴低笑,完全以一種解語草的姿態(tài)柔聲詢問:“女君,您今日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可是崔相又為難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