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多拉看著懷里的那根香蕉,沒有拒絕。
蘋果不重要,香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之間有一個可以交談的開頭。
但想要繼續(xù)延長這場交談,就需要不停地轉(zhuǎn)換事物來完成接力。
伊莎多拉摸著身上衣裙的裙擺,她選擇了用裙子接力:“謝謝你的裙子。”
禹喬給伊莎多拉的是一件方領(lǐng)的黑白格連衣裙,廓形的裙擺,走的是五十年代的優(yōu)雅風格,放在前二十年是街邊隨處可見的流行款,放在現(xiàn)在卻是前衛(wèi)女孩們口中土得掉渣的“老古董”。
執(zhí)槍的女警版禹喬有一種可破萬物的銳利感,伊莎多拉倒是沒有想到她會在警察署的更衣室里藏了一件這樣端莊的裙子。
更衣室里有一面鏡子,伊莎多拉換上了禹喬曾穿過的連衣裙,用著那面曾經(jīng)印過禹喬身影的鏡子,幻想著禹喬穿著這條裙子的模樣。
禹喬的身材是纖秾合度,而她卻要更豐滿一些,跟男人們醉酒時口中那些粗俗的話語一樣真實得沉甸甸。
因此,在很多時候,伊莎多拉是拒絕外穿這種類型的衣服。
在男性為主的幫派里,伊莎多拉總是下意識地掩飾自己身上的女性特質(zhì)。
她可以在自己的私人領(lǐng)域用吊帶的睡裙盡情展示自己身上的曲線,但離開了她的臥室,這種曲線卻成紅燈區(qū)廊道上亮起的燈牌,招引著一輪又一輪黏膩的目光和那些似是無意的挑逗。
曲線等于誘惑,風情成了原罪。
可那時候的伊莎多拉要的并不是這些。她要的是震懾,于是她大多是都是以中性的風格示外。
伊莎多拉以一種尷尬狼狽的姿態(tài)擠進了禹喬的裙子里,執(zhí)著地將從前嗤之以鼻的女性特質(zhì)一寸一寸地展露出來,因為這是禹喬的裙子。
伊莎多拉幻聽布帛撕裂的聲音,被撐開的前片布料緊緊繃著,讓她屏呼吸氣。
“這件裙子很漂亮!彼在咔吱咔吱啃蘋果的禹喬露出了一個微笑。
“能穿就行!卑岩粋完整的蘋果啃成了果核后,禹喬瞄準不遠處的垃圾桶,將果核扔了進去,這才用紙巾擦手,從地面上站起。
伊莎多拉身上穿的還是禹喬剛來到利維坦穿的那件衣服。顏色沉悶,很適合禹喬在這個世界的孤女身份。只是因為要騎自行車,怕裙子被卷進車輪里,禹喬就沒有再穿這件裙子了,一直被她遺忘在了警察署更衣室里。
伊莎多拉給這件古板的連衣裙賦予了另一種韻味,禹喬真誠道:“你穿得比我好看多了。”
“是嗎?”
伊莎多拉想,禹喬這是肯定了她的女性魅力?
“謝謝喬警官,這件衣服等我洗完晾干后再歸還給你吧!币辽嗬舱酒鹕韥,懷中的香蕉被她揣進了連衣裙的口袋里,“只是,那個時候我該怎么聯(lián)系你?”
“沒關(guān)系。只是一件裙子而已,你穿完直接扔掉就好了!庇韱滩⒉辉谝。
伊莎多拉暗自搖頭,這可不行。
她堅持歸還:“喬警官,這畢竟是你的衣服,我也不好意思穿完自己扔。我還是找一個時間還給你吧。”
伊莎多拉再三要求,禹喬也不好多說什么了,便把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給了伊莎多拉。
拿到禹喬聯(lián)系方式的伊莎多拉心滿意足。
禹喬提醒道:“我工作比較忙,有時候不一定會接到電話。你要是聯(lián)系不上我,可以直接把裙子放在警察署門衛(wèi)室就可以了!
伊莎多拉垂眸輕笑:“好。”
當然不會這么做的。
她身上的裙子可是與禹喬下一次見面的契機。
“走吧,去做筆錄!崩鲜诫娞輥砹耍韱陶泻糁辽嗬M去。
“好!币辽嗬觳礁希韱桃黄鹛と腚娞。
等電梯下降到了三樓,伊莎多拉又跟著禹喬走進了重案組辦公室旁的審問間。
令伊莎多拉有些惋惜的是,負責給她做筆錄的不是禹喬。
“哦,你說的是喬警官吧。喬警官有些特殊,她不負責這些!睘樗龉P錄的警員是這樣說的。
伊莎多拉也只好放棄了要求換人的想法。
伊娃比她早一步做完了筆錄,捧著一個裝有熱咖啡的紙杯,一臉幽怨地坐在重案組辦公室接待室的沙發(fā)上。
伊莎多拉做完筆錄后,也被工作人員帶到了這里,手里同樣被塞了一杯熱咖啡。
接待室里的隔音玻璃窗可以看到辦公室的場景,伊莎多拉一眼就看到了縮在工位上的禹喬。
禹喬正盯著電腦屏幕,一臉苦大仇深。
“她正在寫報告。”伊娃瞥見伊莎多拉,有些洋洋得意地炫耀道,“我進來的時候聽見她說的!
“謝謝。”伊莎多拉沒有扭頭看伊娃,目光不移,“難得見你這樣好心!
反應(yīng)過來的伊娃有些不爽,把咖啡放在一邊,伸直了腿去踢伊莎多拉坐著的椅子腿,語氣有些急迫:“你們先前離開的時候說了什么嗎?”
“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親愛的妹妹!
聽見伊莎多拉對她的稱呼,伊娃嫌惡地摸了摸雙臂,明顯是被伊莎多拉惡心到了:“她現(xiàn)在不在。你也別裝腔作勢的了,你聽我說!”
禹喬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窺探著她的伊莎多拉,伊莎多拉笑著對她舉了舉手中的熱咖啡。
見禹喬低下頭又苦著臉處理報告,伊莎多拉這才將熱咖啡隨手放在桌上,扭過頭去看伊娃:“你想說什么?”
“離她遠點!蹦莻被嬌養(yǎng)的“溫室花朵”板著臉,一字一句地跟著伊莎多拉強調(diào)。
伊莎多拉失笑:“伊娃,你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的?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
伊娃深吸一口氣,一臉嚴肅:“伊莎多拉,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很了不起?要不是禹喬反應(yīng)靈敏,你今天一定會中彈,不是死就是傷。你替爸爸干了那么多臟事,想要你死的人多了去了。你接近她,就是給她帶來威脅!”
“剛剛你在街上沒有看到嗎?所有人,利維坦的所有人都在盯著她。只要她稍微展露出了自己的無措,全部人都會撲向她,試圖將這份美好分食。那么多人都在等著她從高臺上墜落下去,你帶來的危險會成為將她推下臺的助力!
伊莎多拉高看了伊娃一些,眼神詫異:“你居然不蠢?”
伊娃被她氣笑,翻了一個白眼:“你有你的生存之道,我自然也有屬于我自己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