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愧是大周歷年來最年輕的相輔!庇韱挑尤灰恍Γp手?jǐn)堉牟鳖i,“好心機(jī)的小羊!怎么辦了呢,新的一年里第一個看到的人也是你!
荀隱拍了拍她的手臂:“好了,我去把花椒紅棗姜湯湯給你端來。喝完姜湯后,你便好好休息吧!
挨得近了,他也能瞧見禹喬眉眼間的倦怠之色:“辛苦了,今晚發(fā)生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放心吧,有我在呢!
“嗯!庇韱趟砷_了手。
她從床上稍稍坐起,斜著身體,單手撐著臉,看著荀隱一瘸一拐地扶著房中的器物慢吞吞地走遠(yuǎn)了些。
她眸光閃爍,注意到了荀隱衣擺上濕了一大塊,還沾上了泥。
“你又摔到了?”
荀隱只笑不語。
禹喬還想起來,但腹中的墜痛感又加重。
她嘆了聲氣,又縮回了被窩,將被窩里的湯婆子捂在肚子前。
她房中的面積也不算大,等荀隱瞇著眼慢吞吞地走來時(shí),卻已經(jīng)過去了不少時(shí)間。
禹喬又黏黏糊糊地閉著眼,瞇了一會。等聽見動靜后,她才睜開了眼。
她先前還擔(dān)心荀隱會不會把姜湯灑出來,但荀隱卻沒有犯這個傻,他把煮姜湯的壺給提過來了,直接在禹喬床邊倒好,再遞了過去。
一碗姜湯下肚,手腳都開始回溫了。
禹喬小口小口地喝了一碗半,喝完還想繼續(xù)躺著,卻被荀隱攔住了。
“還沒有漱口!彼谋砬楹苁菄(yán)肅。
“好!
漱完口后,他又準(zhǔn)備向之前那樣一瘸一拐地去把東西收拾好,卻被禹喬牽住了衣袖。
禹喬懶懶得打了哈欠:“你身邊的人?你總不可能是一個人來的。”
“他們在屋外候著,不方便進(jìn)來!
“沒事,讓他們進(jìn)來,替你去收拾了!庇韱讨儡麟[收拾完后,就要離開,“你就別走了,陪我躺一會!
得了禹喬的授意,荀隱拍了拍手。
只聽見“吱呀”一聲,門窗被小心推開,兩個蒙面黑衣的人就出現(xiàn)在了禹喬房中,沉默地接過了荀隱手上的那些物件。
荀隱這邊還有點(diǎn)遲疑:“可是……還有兩個時(shí)辰就要天亮了。我們還不能被發(fā)現(xiàn)!
“沒事,我先前就批了她們上午休假,而且她們又守了一夜,白日肯定都困得不行。”禹喬又用力扯了下荀隱的袖口,荀隱身形一歪,跌坐在床榻之上,“我還是有點(diǎn)冷,幫我暖暖被窩!
“……好。”
悉悉索索的聲響過后,褪去了外袍的荀隱還是躺了上來,小心將禹喬攬?jiān)趹阎,還將一只手探下去,繼續(xù)按摩禹喬的腹部。
“好舒服啊!庇韱滩[著眼,貼在他的胸口中。
荀隱身上暖烘烘的,又薰了暖香。只是抱了一刻,她便覺得不冷了。
“是不是府中的炭火不夠?還是這被子不夠保暖?”荀隱皺眉,“我再替你尋些保暖物件來!
“好!
“對了,先前還有件事,沒有同你說,先前接手衛(wèi)國的許太守見天高皇帝遠(yuǎn),起了些壞心思,惹得衛(wèi)民暴動。陛下最近就是在頭疼這件事,也難怪他會放任謝珩來試探你!避麟[摸了摸禹喬的后腦勺。
禹喬無精打采地胡亂蹭了蹭他的胸口,將他的里衣都蹭開了一個口子:“嗯!
“你若想繼續(xù)安穩(wěn)地做靈王,謝珩必須得先除掉!避麟[微微瞇起了眼,開始思索。
說起了謝珩,禹喬就想到林寶樂:“無論你怎么除掉,在死前都替我好好折磨他一番!
“怎么了?”
禹喬便把林寶樂今晚遭遇的事情都告訴了他,還說了謝珩想要對她下藥的事。
“呵。”
禹喬感覺到了荀隱胸腔的震動,聽見了他的冷笑聲。
“他還想對你下手?”荀隱將雙手伸出,把禹喬又往自己懷中按了按,嗓音森然,似在醞釀著一起風(fēng)暴。
他在想如何折磨謝珩,她卻又想起了林寶樂除夕的哭訴,兩人之間的氛圍沉了下去。
禹喬想,這新舊交替之間,被悄然打開心房的何止是林寶樂一人。
“其實(shí),我有點(diǎn)嫉妒!彼嚾婚_口,打破了沉寂,嗓音發(fā)啞。
“嗯?”她一開口,荀隱便把設(shè)想的酷刑拋之腦后,專注于她。
禹喬睜開眼,看著懸在頭頂上那勾著月色秋羅帳子的錦帶銀勾,銀勾上還綴著個帶了珠串的鏤花銀球香囊。剛剛荀隱上床時(shí),這香囊上帶著的珠串相互碰撞,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
她看著那些密密擠在一起的珠串,明明躺在舒適溫暖的被窩里,恍然間卻好像置身于一行舟上,從瑰麗壯美的千山旁駛過,前方是母親的笑臉。明明仍是按照這個方向行去的,卻還是覺得此身茫茫,不知最終歸途。
“我遇到過很多的人。”她喃喃道,“他們或少遭愍兇,或流落異界,命蹇時(shí)乖,前途多舛,可他們的靈魂卻還是那么耀眼!
林寶樂即便面臨那么多苦難,卻還是艱難求生,用自己所熱愛的舞蹈抒解心中苦楚;文梓靈童年不幸,卻還是在那樣不堪的家庭里走了出去……
還有那些被她忘記名字的人。
明明都是一群用數(shù)據(jù)塊組合而成的星際產(chǎn)物,怎么能擁有那么耀眼的靈魂呢?
“他們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都有自己熱愛的事物!彼凵衩悦A似,“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
她在禁閉中長大,出了囚籠,又進(jìn)了另一個被母愛編織的囚籠里。
那個世界并沒有給母親帶來安全感,害怕悲劇重演的母親只能拼命地將心愛的女兒藏在身后,想要為她遮擋住一切的風(fēng)雨。
愛是保護(hù),又是束縛。
她與母親的羈絆太深了,深到連她自己都忘記了自我。
直到那些攻略者們的突然闖入,她才終于開始有了點(diǎn)自立的趨向,知道她與母親只是兩個單獨(dú)的個體,從來都不是連接體。
只是還沒等她真正地走向獨(dú)立,她的媽媽就為她而喪命,她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獨(dú)立意識是否錯誤。
后面系統(tǒng)514來了,從此她的唯一方向就是“拯救禹菁”。
從出生到現(xiàn)在,她的一切好像都是圍著母親而轉(zhuǎn)動運(yùn)行的。
經(jīng)歷的世界越多,她的情感似乎也更加充沛。
她剛剛琢磨了許久,才終于搞懂了心中那種奇怪的情緒。
那種情緒叫“嫉妒”。
她在嫉妒,嫉妒那些人都擁有充沛的情感,嫉妒那些人都擁有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