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早早說話的語氣平靜得簡直令人心驚,沈熹言淚眼婆娑地把頭抬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什么?”
她不知道陸早早是怎么找到那個地方的,也無法想象陸早早是憑借著怎么樣的毅力和勇氣再次“故地重游”,陸早早確實總是那個最冷靜、最有勇氣、也最能忍耐痛苦的人。
“以后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也不要再來看我,我不需要。你已經(jīng)講完對不起了,可以走了!
“不止這件事情!鄙蜢溲耘ζ綇(fù)自己亂掉的呼吸,認(rèn)認(rèn)真真地凝望著陸早早那雙眼睛,那雙過去總是令她感覺到恐懼退縮的眼睛,事已至此,沈熹言才明白一切都早就已經(jīng)不復(fù)從前。
“我為我過去很多事情跟你道歉,為我的自私、魯莽、狹隘、固執(zhí)、冷漠跟你道歉,害你吃了太多太多不必要的苦頭,讓你在許多人面前難堪,讓你流了太多眼淚!
“還有……”沈熹言講到這里的卻很突然地停頓下來,她死死咬著牙,很艱澀地說,“前段時間我在陸家客廳里面對你說的那些話,是我太過莽撞偏激,對不起!
哪些話?——
陸早早腦子緩緩地轉(zhuǎn)了一下,終于想起來,可是究竟是哪一句呢?
是沈熹言言辭尖銳、面容凄厲地質(zhì)問她,如果注定要死,為什么偏偏是因為她的原因,為什么偏偏是因為他們的原因?還是質(zhì)問她為什么她非要生在這個家里?害得所有人都不好過。
陸早早沒說話,只是看著沈熹言,沈熹言就這樣繼續(xù)說下去。
“我不是故意的,你那天……講了太多太多令我震驚的事情,我惶恐你明明早就記起來一切,卻總是做隱瞞,厭惡你總是做這種好人,卻偏偏也不做到底,要在關(guān)鍵時候給所有人重重一擊。”
陸早早覺得太過荒唐,因此笑了。
“姐姐!彼蜢溲赃@樣叫了一聲,“在我還沒有完全想起來這一切的時候,我不是曾經(jīng)抱著疑惑問過你們很多次嗎?是你們不回答我,不告訴我真相,反而指責(zé)我是個莫名其妙、頭腦混沌的瘋子!
怎么到今天卻還要指責(zé)她做隱瞞,要求她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好人,把一切錯誤又歸咎在她的頭上。
“對不起!鄙蜢溲韵胍找晃贞懺缭绲氖郑亲詈筮是沒有這樣做,她只是語調(diào)哽咽,重復(fù)著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的錯!
沈熹言的手和肩膀都一直在顫抖,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不停地流。她已經(jīng)完全崩潰,只能重復(fù)那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陸早早平靜地望著她,沒有說話。
或許沈熹言并不是要求得一份諒解,只是想要當(dāng)著她的面找到一個情緒的發(fā)泄口。
眼淚太多了,但陸早早對這樣的痛苦已經(jīng)無法寬容體諒,否則對她自己而言就太過殘忍了。她轉(zhuǎn)頭看了旁邊一眼,很快又把視線收回去,輕聲對沈熹言說,“你回去吧,以后不必再來。我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了。”
“早早……”沈熹言或許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應(yīng)該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無話可說,陸早早也已經(jīng)不想在聽。她跟陸早早已經(jīng)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多說什么都是狡辯,多說什么都是殘忍。
“那我先回去了!
從開始到結(jié)束其實都沒有超過半小時,裴慎還在外面等著她,看見沈熹言打開門走出來,眼睛通紅一片,迅速攬著她,在她肩膀上面輕輕拍了拍,“沒事,說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