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你還小,是不知道,因?yàn)檫@個柳詩雅,汴溪鎮(zhèn)有多少女子被夫君拋棄,導(dǎo)致家庭破碎!其中還有幾個,因?yàn)槌惺懿黄鸫驌,投河的投河,懸梁的懸梁。我們同情她,誰又去同情那些無辜的女子?她今天落到這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 币粋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婦人說道。
從大家的言語之中,不難聽出他們對柳詩雅的嫌惡和鄙夷。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無辜的份上,只怕他們都不會容她留在善堂。
了解了這些事,夏白薇的眼底閃過了幾分復(fù)雜之色。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然而不管怎么說,俊哥兒還小,不能沒有母親?戳娧挪〉媚敲磭(yán)重,她如果當(dāng)做沒看見,還不知道后果會怎么樣。
夏白薇嘆了一口氣,重新走到了俊哥兒身邊。
他依舊緊緊地抱著柳氏,一雙烏黑的眼睛里滿是警惕,完全沒有這個年紀(jì)孩子該有的童真。
很想而知,從出生開始,就飽嘗人情冷暖。在俊哥兒心中,壓根不相信任何人。哪怕他面前的,是修建了這個善堂,給他們安身之處的夏白薇。
她也是做姐姐的人,看到年齡跟自己弟弟差不多的孩子,不免動了惻隱之心,溫聲道:“俊哥兒,你別害怕,我對你們沒有惡意。我看你娘這樣子,好像是生病了。你放開她,讓我給她瞧瞧好嗎?”
俊哥兒的小嘴緊緊抿著,沒有答話。不過緊鎖的眉頭,看得出來他有些糾結(jié)。
夏白薇沒有放棄,繼續(xù)說道:“你娘生病了,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很可能會越拖越嚴(yán)重。姐姐不是壞人,讓姐姐給她瞧瞧,好嗎?反正你就在身邊,姐姐做什么你都能看到!
俊哥兒的神色這才有了些許松動,緩緩放開了柳氏,小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他小小年紀(jì)就這么懂事,肯定沒少吃苦頭。夏白薇的心微微一軟,抬手在俊哥兒頭上揉了一下,“乖!
俊哥兒的身體微微一僵,看夏白薇的眼神里閃過了幾分復(fù)雜之色。
在他的記憶里,自己從出生開始,就一直不受別人的待見。那些人鄙夷的目光,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即便善堂的這些人,容忍他跟娘住在這里,對他們也沒有什么好臉色。
所以俊哥兒一直將自己偽裝得很冷漠,就是希望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保護(hù)自己的和娘親。
眼前的這個女子,給了俊哥兒前所未有的溫暖。
她看向他們時,目光是平和的,里面既沒有傷人自尊的憐憫,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同情。待在她身邊,俊哥兒可以從她身上得到一種平和的感覺,原本的防備心,都漸漸卸了下來。
夏白薇現(xiàn)在并不知道俊哥兒心中的想法,她的手搭在柳氏的脈搏上,在給她把脈。
原本夏白薇以為,柳氏最多就是染了風(fēng)熱,才導(dǎo)致昏迷不醒。誰知道,摸清她的脈象后,夏白薇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眼底閃過了幾分凝重之色。
俊哥兒十分擅長察言觀色,看到夏白薇的神色,緊張地問道:“我娘怎么樣?”
夏白薇眸色微深,擠出了一抹笑容,溫聲道:“俊哥兒乖,別擔(dān)心。你娘只是受了風(fēng)熱,沒啥大事。等我開幾服藥,喂她喝下去就好了!
俊哥兒這才如釋重負(fù)地松了一口氣,低頭悶聲道:“謝……謝謝……”
夏白薇起身道:“不用謝?「鐑海闶莻好孩子,你娘一定會為有你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
接下來,她用木炭在粗布上寫了一個藥方,又掏出幾兩銀子遞給一個婦人,溫聲道:“嬸子,俊哥兒他們也挺可憐的。柳氏就算從前犯了再大的錯,她也是個可憐的母親。既然在善堂,我就不能見死不救。這銀子你拿著,麻煩幫她抓幾服藥回來吧!
婦人就算再不待見柳氏,也得給夏白薇面子,當(dāng)下應(yīng)道:“成!夏姑娘,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辦好!”
夏白薇又叮囑了他們一番,這幾天幫忙招呼一下柳氏母子,這才離開善堂。
一出來,夏白薇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剛才不想讓俊哥兒擔(dān)心,也不想引起善堂這些人的恐慌,夏白薇才沒有將實(shí)情明說。柳氏根本不是染了風(fēng)熱,而是中毒了。如果不是她今天恰好過來,只怕用不了幾天,她就會一命嗚呼。
夏白薇開的藥,可以暫時緩解一下柳氏身體里的毒素。因?yàn)椴恢辣澈髮λ露镜哪莻人是誰,所以她才沒有立即動手,以免引起那人的懷疑。
對方在暗,他們在明,光是想想,夏白薇就覺得不寒而栗。
不過同時,她也覺得十分疑惑。
柳氏中的毒,不是尋常藥店可以買到的,也就是說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
任憑柳氏曾經(jīng)多紅,她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落魄的婦人,還帶著四歲的孩子,需要靠善堂的救濟(jì)才能活下去。夏白薇實(shí)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誰要這樣處心積慮害她?
她只是一個小小農(nóng)女,如果是一般情況下,夏白薇也就不多管閑事了。然而不管怎么說,對方畢竟在她的善堂,她不能坐視不理。
然而想查清楚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夏姑娘,看你的神色這么凝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見夏白薇這么晚才出城,阿強(qiáng)擔(dān)憂地問道。
夏白薇的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沒事,沒事,咱們回家吧!
她覺得,柳氏的事,或許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簡單。身邊的人知道得太多,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回到夏家村,夏白薇還在想這件事。直到李氏的嘆息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娘,咋地了?”
李氏搖搖頭,“我們原本以為,你奶奶眼睛看不見了,應(yīng)該就不會折騰了。誰知道你二伯母這幾天過去侍疾,才發(fā)現(xiàn)她那么難伺候。”
林氏是個任勞任怨的人,連她都說出這種話了,可想而知吳氏有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