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童思雨深夜掘墳,杜明遠(yuǎn)局促難安
003
在井泉村生活了一年多的時光,童思雨能摸清每一條上山的小路。
杜家的祖墳、村里的自留地、臨時的中藥交易地點這些地方大多較為平坦且寬敞。
此時,山腳下星羅棋布的住家都亮起了點點燈光,跟天空上的星光相互輝映著。
山間的夜晚比較寒冷,看到老婆婆不時地聳肩,童思雨猶豫了一下,脫下自己的外套想跟婆婆披上,卻被婆婆拒絕了。
夜晚山間的小路靜悄悄,二人并排走向杜家的祖墳!澳阆牒昧藛?”站在那座剛剛堆起的墳塋前,老婆婆最后跟童思雨確認(rèn)。
“恩!”童思雨用力的點點頭。
老婆婆十分虔誠地閉上雙眼,雙手合十,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么,就好像是廟里的和尚誦經(jīng)一般。
好一會,她才屏住呼吸,大吼一聲:“開挖!”
童思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么,但是要想解開心中的疑團(tuán),她必須要這么做。
黑夜、山林深處、墳地旁邊。
年邁體衰的老婆婆冷眼注視著童思雨一點一點地將一個剛剛堆起的墳頭扒平。
越往下挖,童思雨越是感到心驚肉跳,一顆心仿佛隨時都能蹦出嗓子眼。
被扒開的泥土堆在一邊,仿佛又在墳塋的旁邊堆起了一座新墳!翱!快!別讓他們跑了……”
就在童思雨還要繼續(xù)往下深挖的時候,遠(yuǎn)處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還有嘈雜的叫喊聲。
她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躺在深坑里的棺材。
如果孩子躺在里面,即便是落得一身的罵名,她也心甘情愿;
如果里面空空如也,那么……
已是一身冷汗的童思雨沒敢繼續(xù)想下去。
正在這個時候,幾束強光向她投射而來,在強光的照射下,童思雨分明看到,狹小的棺材板里面竟然是幾件女孩的衣服……
童思雨以為是自己眼花,還想多看一眼,李梅已經(jīng)撲了過來,她一下子撲倒在掘開一半的墳頭旁邊,聲淚俱下:“天殺的狠心人呀!我孫兒已經(jīng)喪了,你們還不放過他,今天可是他的頭七呀!天底下咋會有如此狠心的娘呀!”
杜明遠(yuǎn)站在人群中,手里還抄著一根手腕粗的棍子?吹酵加,他表情木訥,身體不由向后躲了一下。
事情在明顯不過了,人贓俱獲。
童思雨百口莫辯,只能待在原地,任憑閑言碎語將自己淹沒。
幾個好心人,將丟了魂一樣的李梅從泥土中扒出來。
李梅甩了一把鼻涕,走到童思雨的跟前,“虎毒不食子呢,你……你……”說著,她張開手掌,揚起手臂。
童思雨冷眼相對默不作聲,真希望這一巴掌如山呼海嘯一般打在自己的臉上,把自己徹底打醒。
但是李梅這一巴掌卻落在了自己的臉上!霸炷跹,早知道我兒明遠(yuǎn)還不如不救她!讓她淹死算了!造孽呀……”
看到站在一邊無所適從的老婆,李梅話鋒一轉(zhuǎn),張牙舞爪直接開懟:“我說童思雨怎么會如此囂張,原來是你在背后慫恿呀!”
老婆婆年邁體衰,本就一身病,被李梅這么一說,臉色慘白,拄著拐杖的雙手忍不住顫抖著。
但是李梅不依不饒,繼續(xù)大聲哭喊:“你這老不死的,還嫌我們家過得不夠慘嗎?天殺的杜宏遠(yuǎn),你倒是睜開眼看看呀,連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都欺負(fù)我們呀!我干脆下去陪你得了!”
說完,一扭頭就朝著立在一邊的墓碑撞去。
同行而來的村里人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李梅,并把將她生拉硬拽地往回拖。
另外幾個好心人趕緊找來了鐵鍬,將剛剛扒開的墳塋給埋上。
臨走的時候,其中兩個男人還沖老婆婆吐了口水,差點吐到她的身上。
他們一把將鐵锨扛在肩膀上,還一邊嘟囔著各種臟話。
所有的人都各自回家,空蕩蕩的墳地前又只剩下年邁體衰的老婆婆跟童思雨。
經(jīng)過這一鬧,童思雨也不敢再有動作,只好作罷。
她精神恍惚地來到婆婆的跟前,輕輕地拽了一下衣服的下擺。
“婆婆,我送您回家吧!”
“不用了!”對門的婆婆嘆了一口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不再圓潤了!昂⒆樱闶嵌凡贿^他們的,你走吧!”
說完,柱起拐杖,接著點點星光,向山下走去。
在村民的簇?fù)硐拢琶鬟h(yuǎn)攙扶著李梅回到屋內(nèi)。
李梅的臉已經(jīng)哭花了,由于剛才的一折騰,她的臉上,身上濺上了些許泥土,在淚水、鼻涕、唾液的混合下,如同戲劇中的丑角一般。
送走了好心的村民,杜明遠(yuǎn)趕緊給李梅打了一盆熱水,端到她的面前。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李梅抓過毛巾胡亂地將臉上的泥土抹掉,恢復(fù)了母性的嚴(yán)厲。
杜明遠(yuǎn)對李梅唯命是從,立馬停下了腳步,慢慢轉(zhuǎn)過身軀,低頭不語。
“我問你,今天你是不又給那個丫頭片子通風(fēng)報信了?”
“我可什么都沒說呀!”杜明遠(yuǎn)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來給李梅看。
“那她怎么會想到去挖墳?”李梅滿臉的狐疑,一把將毛巾丟在水里,“你是不是還對她不死心呀!我早就給你說過,你跟那個叫童思雨只能是逢場作戲,你非不聽,怎么樣,今天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咱娘倆就差一點被她給害死呀!”
說完,李梅扭過頭去,大滴的淚水就往下滾落。
杜明遠(yuǎn)向來最聽李梅的話,尤其是在父親杜宏遠(yuǎn)在五年前失蹤之后。
看到母親落淚,杜明遠(yuǎn)一下子慌了神,趕緊撲倒在李梅的腿邊,也跟著掉下眼淚。
“媽,我錯了!但是,我真的沒給她說孩子的事情!”
李梅撫摸著兒子杜明遠(yuǎn)的頭,很是心疼。她知道,這幾年跟著自己干大事,兒子付出了太多。
但是,能成大事者,有豈能顧忌兒女情長。自古以來,人心不狠,江山不穩(wěn)!
李梅平復(fù)了心情,把手機上的監(jiān)控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好幾遍,然后把晚上發(fā)生的一切推演了好幾遍,這才相信了自己的話。
聯(lián)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一幕,李梅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心中暗吃一驚,趕緊把杜明遠(yuǎn)支到一邊。
杜明遠(yuǎn)走出屋子之后,她似乎還不放心,又走到門前,將房門上了兩道鎖。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把手伸進(jìn)了暗格,拿出了一部手機。
她手忙腳亂地將電池安裝到手機上,按下了開機鍵。
電話接通之后,她快言快語地說道:“咱們的事情可能露了,童思雨八成發(fā)現(xiàn)了什么,要不要把她給做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好一會才說:“咱們只是做生意的!不到萬不得已手上能沾血!”
“剛才我可是看見了,童思雨已經(jīng)把那個墳頭個掘開了,里面埋得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她再鬧下去,我們可就完了!”
李梅回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一身冷汗,雖然她認(rèn)為自己是及時趕到,并在第一時間阻止了童思雨,但是她不確定童思雨有沒有看到棺材里面的東西。
“這件事情,我會給上頭說的,相信他們能處理好!”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已經(jīng)胸有成竹!皩α,以后盡量少通電話,有事情老地方見面說!”
電話那頭的人剛要掛斷電話,李梅又想起一件事情,趕緊說道:“我懷疑這次給童思雨通風(fēng)報信的是對面的那位!”
“她怎么還沒死呀!”電話那頭的人說話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八十多歲的人了,還跟著摻和什么呀!對了,你們最近行事一定要小心一點,只要你們能穩(wěn)住了童思雨,其他的事情就都好辦!”
“恩!”李梅頻頻點頭。
盡管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被貼在門外的杜明遠(yuǎn)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咱們的事情可能露了,童思雨八成發(fā)現(xiàn)了什么,要不要把她給做了!”這句,更是驚得杜明遠(yuǎn)一身冷汗。
李梅將手機緊緊地抱在懷里,反復(fù)思量了一下,透過潔凈的玻璃窗看了一下自己的面容,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完美的微笑。
將手機拆開,再次放到原來的位置,她打開房門,來到了杜明遠(yuǎn)的房間,悄悄地推開房門,此刻,杜明遠(yuǎn)已經(jīng)入眠,輕輕地打鼾。
山村的夜晚靜得出奇,安靜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睡夢中的杜明遠(yuǎn)翻了一下身子,輕輕地把眼睛瞇起來,然后又故意劇烈的翻身,制造出了一些動靜。
今晚,杜明遠(yuǎn)第一次為了一個女人失眠。這個女人是他想要拼盡全力保護(hù)的女人,可是,現(xiàn)在自己卻深深地傷害了他。
杜明遠(yuǎn)局促不安,一個是含辛茹苦將自己拉扯成人的娘親,一個是自己曾經(jīng)的伴侶。二者要選其一,他左右為難。
一年前的那件事情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一輩子難以忘懷。如果不是自己的縱身一躍,或許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事情發(fā)生。
他甚至有點后悔跟家人一起做這些事情,但是一切都于事無補。
杜明遠(yuǎn)知道自己錯了,錯就錯在他不該去喜歡上一個本不該喜歡的女人!
杜明遠(yuǎn)輾轉(zhuǎn)反側(cè)、孤枕難眠。他拿出了一部手機,插上了一個電話卡,在液晶屏幕的微弱光芒下,杜明遠(yuǎn)很快地編輯了一條短信,按下發(fā)送鍵。
做好這一切之后,杜明遠(yuǎn)顫抖著把那個電話卡摳了出下來,然后直接掰斷丟進(jìn)了垃圾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