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帝感到愧疚:“是這個道理。”
他目光沒有燕扶光放得長遠,總想著現(xiàn)下好過一分是一分,可幾十年的經(jīng)歷還沒反映出他的失敗嗎?越往后縮,留給整個國家的生存空間就越小。
大燕在他手里沒能走上坡路,他希望至少在他駕崩后,留給燕扶光的攤子沒那么爛。
燕長風眼睜睜看著許久不提筆翻閱奏折的熙和帝去了一趟太子府回來就變得勤勞,他眨眨眼,居然不是夢。
下值后,燕長風拎著壺酒前來拜訪。
剛處理完信件的燕扶光本想立刻前往錦籜院,卻被方進寶告知他二哥來了。
“三弟,用膳沒?”
明擺著來蹭吃的,好歹酒是拿了。
燕扶光抬手吩咐:“晚膳擺在鶴鳴院,另著人去給你們魏主子說一聲。”
方進寶垂頭彎腰道:“是,奴才這就去!
燕長風溫文爾雅地一笑,倒酒的姿勢優(yōu)雅隨意,他把酒盞推到燕扶光面前,“多謝三弟。”
燕扶光喝了這杯酒,問他:“找我有事?”
沒事的話,誰不愿意一下值就回府?畢竟府里還有人等著。
燕長風尷尬一笑:“也沒什么事,找人喝喝酒。”
至于為什么想到了燕扶光,是因為燕輕舟是個大嘴巴他不敢在他面前敞露心扉,燕清淮兩口子正是甜蜜忙碌的時候,他不便去打攪。
燕扶光瞇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他在燕長風眼中看見了許多疲憊。
他敲著桌面,琢磨片刻后問道:“你不想回府?”
燕長風回答得很艱難:“有點……”
本來他以為燕扶光同為男子,或許可以稍微理解他一下,可燕扶光偏不。
陰陽怪氣戳心窩子的話一股腦向燕長風砸來,他聽見燕扶光說:“不想回府,想養(yǎng)外室了?”
“不是!”燕長風果斷否認。
燕扶光拿起書桌上專門為瀾哥兒三兄弟準備的小戒尺,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戒尺,看得燕長風手心隱隱作痛。
“不是?不想養(yǎng)外室,也不想回府,那就是單純厭倦了,這有何難,和離便是!
他一向不耐煩勸誰,反正要么好好過,要么放過人家。禮部尚書之女,自小才華橫溢,備受家人寵愛,和離對人家來說并非難以接受。
燕長風被他嚇得臉色煞白,“我沒有這個意思!
林淑嫻離了他確實也能活,而且還會過得更加無憂無慮,只要燕長風一想到這點,他就抑制不住恐懼和害怕。他絕對不會和林淑嫻分開,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沒有?燕扶光更難理解了。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她。”燕長風一直在陳妃那邊為林淑嫻說話,可陳妃鐵了心不搭理,他沒辦法,每次回府看見她,心里的愧疚無論如何也消不了。
情情愛愛,說起來是兩個人的事,事實卻并非如此。
“不知道怎么面對她?”燕扶光重復一遍,思忖片刻道,“那你為她做了什么?不知道怎么做的時候,就全心全意對人家好,總歸不會出錯!
燕長風一怔。
偽君子!他在心里唾罵自己。
“多謝三弟指教!”燕長風酒不喝了,晚膳也不吃了,他要去給林淑嫻買禮物。
燕扶光把這壺好酒收好,把他當感情軍師,就帶了這么點東西,怎么能夠?
“方進寶!明兒去齊王府替我收學費!”
他溜達著來了錦籜院,瀾哥兒幾個在綠卿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著今天在府里看見熙和帝的事。
瀾哥兒極其護短:“父王很累了,皇爺爺還欺負他,長大了我要幫父王!”
聿哥兒極其感性:“父王,小可憐……”他學著生病時綠卿哄他的語氣。
九哥兒極其暴躁:“不干啦!回家!娘養(yǎng)!”反正他都看見了,娘親有多多的銀票,大哥哥說可以買吃不完的糖葫蘆。
綠卿:“……”
要不要聽聽你們在說什么?
燕扶光站在門口聽了會兒,沒忍住笑出了聲:“沒白養(yǎng)你們幾個。”
他不是好兒子,可他兒子是啊。
綠卿揉揉被吵得嗡嗡響的腦袋,余光闖進一片竹青色衣袍。
“殿下?”她似乎有些疑惑,“您不是說先不過來嗎?”
燕扶光坐到她身邊,輕輕環(huán)住她的手腕摩挲,回答道:“二哥他來去匆匆!
他悄聲在綠卿耳畔說小話:“他年紀大腦子糊涂了,我差點用小戒尺打他!
綠卿被他神秘兮兮的動作傳染,也壓著嗓子用氣聲問:“為什么?”
“他該打,整天無病呻吟!
與其把時間全部用來糾結,不如多對林淑嫻好點,多為她分憂,讓她不至于在陳妃那兒受了氣,還要在他面前謹小慎微。
綠卿很認同燕扶光,燕長風太不接地氣了,有些想法太天真,才導致林淑嫻一個人受苦。
她靈光一閃,她家殿下不好打,但是林淑嫻可以啊。
長長的、結實的、泛著冷光的戒尺被她裝進盒子,再命下人送去了林淑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