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伯父伯母那邊,這么多年,是我誤會了他們,錯怪了他們,我始終欠他們一句對不起!
“只是往后余生,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去湘城了,小辭,下一次,替我向你爸媽說句抱歉!
說罷,傅景洲輕吸一口氣。
低頭注視著照片上笑意明媚的小姑娘,微涼的指腹在她眉眼輕輕摩挲。
動作中,是無人可見的眷戀。
“小辭……”
他明明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多到仿佛千言萬語都道不盡。
可真到了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他想說的那些,想囑咐的那些,陸嶼早已替她安排妥當(dāng)。
那個人,不會讓她傷心分毫。
亦不會讓她難過分毫。
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是傅景洲不可否認(rèn),他的小辭,真的找到了一個很愛很愛她的人。
她的余生,他終于可以放心了,
終于了無牽掛了。
最后,無數(shù)心緒,只匯聚成一句:
“小辭,要幸福,永遠(yuǎn)開心快樂!
蘇宛辭眉心皺緊。
心頭那股異樣的感覺,越積越深。
“你……”
她才剛開口,話音便被傅景洲打斷。
“小辭,抽時間去華林醫(yī)院看看吧!
“里面大多數(shù)的醫(yī)護(hù)人員,我都換成了九年前的那批人,以后難過了,想家了,可以去那里坐坐!
傅景洲呼吸屏住。
他努力聽著蘇宛辭的聲音,哪怕只是一次呼吸也可以。
最后,他動了動唇角,注視著那張照片,心頭一句強(qiáng)烈的話險(xiǎn)些脫口而出。
但就在字音涌到舌尖的剎那,被他猛地制止。
最后,只道出一句:
“再見了。”
“晚晚!
他和她認(rèn)識九年。
一起相處了八年。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晚晚”,
也是——最后一次了。
掛斷電話后,傅景洲失神地看著窗外的花園。
腦海中所有的過往,走馬觀花般涌現(xiàn)。
或許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的是天注定。
而他和蘇宛辭之間,恰恰是孽緣。
正如他們之間八年的相伴,他從不知道她這個名字。
他們之間哪怕八年的情誼,他也留不住她。
她從來,都不屬于他。
他的月亮,他的光芒,不過是偷來的浮光幻影。
后面大廳中,靜靜看著這一切的邢航,心頭哽咽的厲害。
他繃著情緒,不想讓自己聲音有異色,再一次勸道:
“傅總,其實(shí)沒必要走到這一步的……如果注定得不到一個人,不如忘了她,過好自己的下半生!
傅景洲卻搖頭。
眼底升騰起些許的溫色,眼前的璀璨花海,仿佛在瞬間,變成了過往那些珍重的回憶。
一楨楨,一畫畫,緩緩閃過。
好一會兒,邢航才聽到傅景洲平靜的聲音。
“邢航,你不明白,她曾經(jīng)是我二十年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和救贖!
“那些回憶,更是支撐著我生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與其在日復(fù)一日中,任憑那些記憶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模糊,最后完全失去,倒不如——我在記得過往所有溫暖的時候,與那些回憶一起離開!
他的小辭,是他這一生中唯一的一束光亮。
這束光,曾經(jīng)點(diǎn)亮了他整個世界。
帶他走出了所有冰冷的黑暗。
他私心的想獨(dú)自占有他的救贖,想獨(dú)自擁抱他的月亮,讓其永遠(yuǎn)留在身邊,永不分離。
可他忘了,光會離開,溫暖會逝去。
月亮……也只會照耀命中真正注定的那個人……
傅景洲緩緩閉上了眼。
思緒回歸到方才和蘇宛辭打電話時。
在臨掛斷之前,他真的很想對她說一句:
能不能,再最后喊他一聲景洲哥哥。
像曾經(jīng)那樣。
最后再喊一次。
他不貪心,只想要一聲。
可話到了嘴邊,他才猛地明白過來。
他在奢求什么呢?
怎么可能呢?
他的小辭,怎么可能會再像曾經(jīng)那樣,毫無芥蒂的面對他。
就算他提出了這個要求,她也不會答應(yīng)。
與其讓她厭煩的拒絕,倒不如,他咽下不提。
再者,他可能,也承受不住她再一次的拒絕了。
那些冰冷的言語,過去的傅景洲,或許還能承受,可現(xiàn)在的他,卻受不住了。
傅景洲呼吸微窒。
與其惹她厭煩,倒不如在回憶中找找那四個字。
他的小辭,在那八年中,其實(shí)喊過好多遍。
現(xiàn)在他一閉眼,耳邊都是她一聲又一聲含笑的聲音。
那一道道的聲音,一張張明媚的笑靨,盡數(shù)融入血液中,鉆進(jìn)骨髓深處,徹底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傅景洲睜開眼。
眸底多了抹溫色和滿足。
其實(shí)這樣就很好,和忘記她相比,能將那些美好的回憶徹底留下,已經(jīng)很好了。
現(xiàn)在的她,包括以后的她,都屬于陸嶼,
可從前的她,那八個春秋中的她,卻只屬于他自己。
正如那些回憶,永遠(yuǎn)只屬于他一個人。
良久,傅景洲起身。
手中的那張照片卻一直沒有松開。
他并沒有轉(zhuǎn)身,只道:
“邢航,你走吧,以你的才華,再找一份高薪的工作易如反掌!
“如果厭倦了商場的名利爭斗,那筆獎金,也足夠余生衣食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