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倒豆子似的將所有的事情都一并的說了出來,包括赤仙兒在樓蘭城與代珩如何恩愛,自己的母后又是如何將她欺騙過來的。
明明日頭才剛升起來,殿內(nèi)的暑氣越發(fā)的重了,直壓的人喘不上氣來。
桑月還跪在地上,看著謝江歧一直沉悶著不說話,臉色古怪的可怕。
幾個宮女也目瞪口呆的聽著,一個個的頭幾乎低在地上。
“陛下,該去上朝了,這會子已經(jīng)晚了!彼膬簯(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陛下,那些大臣們還等著呢!
“今日朕免朝!敝x江歧的聲音冰冷寒徹。
四兒苦著臉道“陛下,昨日您才上了一半便離開了,各位大臣們已是議論紛紛了,您……”
他尚未說完,忽的一個茶盞猛地飛過來,砸在了他的鼻梁上,頓時滾燙的血順著鼻孔往下流,他連擦拭都不敢。
謝江歧自從登基為帝之后,卻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如此失態(tài)。
“朕說了,讓他們都滾!”謝江歧雙目猩紅,額頭上的青筋暴凸。
四兒渾身顫抖,磕頭如搗蒜,“陛下饒命啊!
桑月此時已經(jīng)知道怕了,此時的帝王儼然已經(jīng)換了一個人,如凄厲的厲鬼一般。
“他們在樓蘭的時候有過一個孩子!敝x江歧慢慢的恢復平靜,雙手摩挲著柱子上的龍紋,不辨喜怒。
“是,而且她與那賊人情深似海,同心同德!鄙T乱灰а,“還請陛下殺了聞鹽,她跟那刺客是一伙的!
“殺?”謝江歧忽的冷笑了一聲,“朕是該殺人了!
桑月臉上狂喜,心中所有的怨氣都消了。
“四兒,將殿中的人都堵上嘴,帶出去亂棍打死,不許她們再說一句話!敝x江歧滿臉的森然。
那些宮人何其無辜,不過是來侍奉皇上更衣的,沒想到大清早的竟然遭了無妄之災,一個個極為怨恨的眼神看著桑月,如同惡鬼一樣。
桑月眼睜睜的看著她們的嘴里被塞上了麻布,被硬生生拖出殿外去了。
她嚇得渾身發(fā)抖,牙齒都在打顫,“陛下,臣妾也該回去了!
說著便不顧一切的就往外跑,這太恐怖了。
然而四兒卻已經(jīng)將殿門給關上了,他滿臉都是血,眼神卻是無比的兇狠,手里拿著麻繩,雙手拽的錚錚作響,一步一步的沖著她走了上來。
桑月嚇得魂不守舍,“你要干什么?”
慌亂見她竟然沖向了謝江歧,死死的拽著他的衣袖,“陛下,這狗奴才要殺臣妾,臣妾是樓蘭的公主啊,臣妾還不能死啊!
謝江歧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目光如一層冰霜,“你可知你們害的是誰。聞鹽?不,她是赤仙兒!”
一聽見這個名字,桑月瞠目結舌,她實在想不到跑到樓蘭城挨餓受苦的女人竟然是曾經(jīng)被封為皇后的女人。
“陛下不是恨她嗎?臣妾這是為陛下出氣了!”她哭的嗓子都啞了。
但就在這時候,那繩索已經(jīng)套住了她的脖子,然后死死的勒住,她雙手揮舞著,想要抓出謝江歧,但只能看著他,眼中的冰冷決絕。
她忽的想起了赤仙兒那時候畫的帝王的畫,就是這個模樣。
她雙眼通紅,掙扎的雙手不知不覺間的垂下,兩行淚順著青紫的臉頰落下,整個人如柳絮一般跌落在地上。
她不該入宮的,眼前的人絕非良人。
………………
暑熱的天壓的人喘不上氣來,赤仙兒回到宮中的良久,也不見桑月回來。
她想著謝江歧這個時辰已經(jīng)去上朝了,就算她留在承恩宮中也不會生出什么事端來,許是昨晚傷心睡的晚了,也沒有在意。
那兩只養(yǎng)在柜子里的鸚鵡飛了出來,見院子那些雜草都沒有了,十分歡快的在院子里撲騰著翅膀。
赤仙兒看著它們站在院子中的那花藤架子上,便走過去,拿著雜草逗弄起來,只想教它們說話。
那兩只鸚鵡不太喜歡赤仙兒,兩雙綠豆的眼睛往赤仙兒身上瞪,其中一個羽毛顏色更鮮亮的,忽的大叫一聲,“仙兒,仙兒……”
赤仙兒只以為叫的是那位昭儀,不由得嘆了口氣,“你們這樣喜歡她,可她卻已經(jīng)不在了,真是可憐了!
“他們喚的乃是仙子的那個仙!币粋聲音在背后響起,“你是真沒有聽出來,還是自欺欺人!
赤仙兒轉過頭去,卻見忘昔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好似能將她的一切都看穿似的,這讓赤仙兒十分的不喜。
“赤仙兒……”她慢慢的呢喃這個名字,然后冷哼一聲,“不過是一個短命鬼而已!
“她沒有死,還活的好好的!蓖艨粗抗馐悄菢拥纳钋,“我認識的赤仙兒,她的身上有著最重的毒,身上的血是黑色的,她去樓蘭城,然后消失在了大漠之中!
赤仙兒眼皮一跳,“那赤仙兒和當今的天子是什么關系,除了她曾是先皇后!
“他們曾一起在封地,他教她讀書認字,卻利用她去殺人!
一切都太過奇怪了,好似夢魘在糾纏著她,但她幾乎確定自己就是那個赤仙兒,天底下沒有這樣機緣巧合的事情。
日頭很曬,那鸚鵡已經(jīng)飛到房梁上去了。
“你若是想找回自己曾經(jīng)的記憶,便跟著我出宮!彼抗庾茻,勝過日光。
“我憑什么相信你!背嘞蓛簼M臉的戒備。
他并未說什么,只是慢慢的抓過她的手,將她的手抱在自己的手掌中,然后慢慢的抬起,租后落在她的后腦勺上。
她的指尖清楚的感覺到一陣刺痛。
“這里藏著一根針,封住了你所有的記憶。”他慢慢的開口,“世上唯有錢三兩能幫你,他就在城北街上的藥鋪等你,門口的槐樹開的極好,你一去便能瞧見。”
赤仙兒正要說什么,卻忽的殿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了。
她只以為是桑月回來了,等轉過頭去,卻見是穿著龍袍的謝江歧。
他身上的龍袍上滿是灰塵,似走的很急,玉冕覆著的臉頰上,也滿是汗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