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久沒睡了?”余枝看著聞九霄憔悴無比的臉,他這人很重視儀容,她最愛他的美色,對于這一點夫妻倆都心照不宣。
所以在她面前他從衣著到面容都是光鮮的,像現(xiàn)在這般胡子邋遢的樣子,十來年僅有那么幾次,都是她受傷或是生病的時候。
聞九霄接過丫鬟擰干的熱帕子給她擦臉擦手,他擦得很細致,動作卻很輕柔,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抱歉,嚇著你了!庇嘀δ抗饫飵е敢。夫妻這么久,她十分了解聞九霄,看似強大,實則非常黏人,且他對她總有一種不確定……
余枝望著他垂下的眉眼,“我這不是沒事了嗎?你去休息吧!
聞九霄搖頭,“我看著你。”目光所及,看不到她,他心里空落落的,“湯藥已經(jīng)在煎了,喝藥之前先吃點東西吧,廚房一直備著,你想喝面湯還是白粥?”
“面湯吧。”余枝隨便選了一樣。
聞九霄坐在床邊,依然握著她的手,好似這樣才能放心似的。他望著她的臉,她的眼睛,輕聲道:“枝枝,我年紀大了,你不能再這樣嚇我了。三個孩子還小,我若是嚇出毛病了,這個家誰撐著?”
余枝回望著他,笑了,“好!”這個男人他平時最忌諱別人說他年紀大了……
頓了頓,她又道:“聞九霄,我做了一個夢!
“什么夢?”
余枝便道:“我夢見我回去了,百日還沒過你就不做人了。你高高興興地迎娶新婦,眼里只有新人,連咱們?nèi)齻孩子你都不管了。他們穿著單薄的衣裳被關(guān)在柴房里,又冷又餓,還說要把他們送到莊子上去自生自滅。
“我那個火氣呀,直接就從腳底板沖到天靈蓋了,一怒之下我就掀了棺材蓋找你算賬來了,然后我就醒了!
她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荒誕,她若是不在了,聞九霄娶新婦這有可能,但虐待三個孩子……哈,不說還有舟舟在了,就是花花那個機靈鬼,誰也不能虧待了她去。她的好大兒已經(jīng)成長起來了,完全能護住弟妹。
何況聞九霄也不是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管的人。
聞九霄的手驀地收緊,灼灼的目光盯在余枝的臉上,神情隱忍而又克制,“余小枝,你若敢撇下我,我就把三個孩子全攆出去,我不是說笑,我真干得出這事。所以余小枝你要好好的,你好好地看著我,別讓我做錯事。”
他不錯眼地盯著她,不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他說得硬氣,可不知道怎么的,余枝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懼意,心頭泛起酸澀之意。
“好!”
“一言為定!”聞九霄伸出手指。
余枝笑了一聲,也伸出手指跟他拉了拉,縱容了他的幼稚。
就是這個男人了,余枝在心底對自己說,她有預(yù)感,她不會再穿越了,她沒有下一輩子了,她所有的缺憾和不足都將在這一世補全。
這天之后余枝就沒再起熱,不過她也沒有許太醫(yī)預(yù)測的那樣喝幾天湯藥就好了,一直到出了正月,余枝都沒有徹底痊愈。
余枝一開始并沒有放在心上,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慢慢養(yǎng)著就是了。
又過了半月,聞九霄越加焦躁起來,整個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來過一遍了,民間的名醫(yī)也請了不少,診斷過之后都說余枝身體無礙,可為什么她卻成日懨懨的,打不起一點精神?
沒有中毒,也診不出任何毛病,為什么他的余小枝就日漸萎靡呢?聞九霄甚至懷疑她是不是中了蠱,已經(jīng)派人往苗疆去請人了。
余枝也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她能明確地感覺到,她沒生病,沒中毒,當(dāng)然也沒中蠱,她就是每天都很疲倦,渾身沒勁。
這就很玄學(xué)了!
當(dāng)然她穿越這件事本身就是玄學(xué)。
難道她擺得太爛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樣,余枝覺得她都要做好準備。若真有個萬一,她最放不下的還是三個孩子。
舟舟是大了不假,可那孩子對她最是依戀……他能扛起兄長的責(zé)任,可余枝卻擔(dān)心他會苦了自己!
花花,還是多教一些吧!對,還有花花的婚事,要不把她跟隔壁那小子訂下來?顧懷惟性子弱,花花肯定能壓制住他,有聞九霄這個爹和舟舟這個大哥在,顧家應(yīng)該不敢虧待她。
至于壯壯,他實在太小了,江媽媽是個忠心的,可她年紀那么大了,能看著他幾年?嗯,把賀曉蝶留給他吧,那樣就得想辦法把她夫婿弄進京來……
山云縣那些產(chǎn)業(yè),還有她的那么多的黃金,余枝打算給三個孩子平分了;ɑê蛪褖堰小,先讓舟舟管著,等他們長大了,是要鋪子,還是繼續(xù)拿分紅,就自己商議去吧。
余枝靠在軟榻上的時候就琢磨這些事,她怕自己忘了什么,想寫下來,奈何聞九霄和孩子們?nèi)杖张阍谒磉,她硬是沒找到機會。
當(dāng)余枝開始讓花花管家的時候,聞九霄慌了,整個平北侯府都處在一種緊繃的氛圍之下。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小聞尚書的夫人病了,得了怪病,小聞尚書滿天下地尋找名醫(yī)。
在朝堂上,他整個人冰冷地沒有一絲人氣,抬眸看你一眼都冒著冷氣。眾人行事都小心翼翼,無人敢觸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