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個不知名姓的人,將畫中人等到白頭,從年華正茂等到風(fēng)燭殘年……這令牧龍有些震撼。
“如今的我,算是真正的入畫吧?”牧龍想著,頓了頓,問老嫗道:“你所等之人,對你來說,有什么重大的意義么?”
聞言,老嫗依舊是搖頭:“我不知。”
“只是我心中,有個聲音告訴我,叫我身處寒冬雪地,莫要絕望,他若來時,自會春暖花開!崩蠇灥。
“寒冬雪地,莫要絕望,他若來時,春暖花開……”牧龍不斷呢喃著這句話,在某一瞬間,似乎體味到其中的一絲玄機,卻也太過于朦朧縹緲。
“那你,認(rèn)識一個叫枯榮大師的人么?”牧龍又問道。
老嫗再度搖頭:“不認(rèn)識,但聽到這名字時,隱約有種感覺!
“哦?什么樣的感覺?”牧龍繼續(xù)追問。
“說不清!崩蠇灮卮,隨后兩人皆是沉默。
“寒冬雪地,莫要絕望,他若來時,春暖花開……”牧龍覺得這便是玄機所在。
此后,他坐在枯樹下,靜心領(lǐng)悟,老嫗也不曾打攪他,一直都在望著遠(yuǎn)方,等那個不知是誰的人。
終于,許久之后,牧龍緩緩睜開雙目,他躺在雪地中,望著頭頂?shù)目輼洌惺苤┑谋洹?br>
那枯枝,看似一片死寂,其中卻像是蟄伏生機,那冰雪,觸之冰冷徹骨,然而冰冷之下卻像是蘊含無限春意……
“是了,寒冬雪地……春暖花開……這便是枯榮!”
“萬物皆有枯榮,曾經(jīng)這樹生機盎然,繁花似錦,如今卻禿枝枯椏,人也是一樣,曾經(jīng)這樹下的人芳華正茂,如今已風(fēng)燭殘年,枯榮之道,便是生命的變化,誰能歷經(jīng)歲月,長盛不枯?”
牧龍仔細(xì)體悟畫中之意,想要看到死寂與枯衰的盡頭,心中也不由再度想起先前枯榮大師廢墟呆坐百年,而后在孤墳之畔,凌遲半個身軀,血肉為墨的場面,也漸漸能夠領(lǐng)悟到那種心境。
有些枯榮,如花草,開了又?jǐn),敗了又開;但有些枯榮,如人,凋零之后,永不復(fù)盛開……
枯榮大師的女兒便是如此,在最美的年華凋零,從此人間不再來,所以,枯榮大師傷痛卻也不甘。
所以,他拼著活剮半幅身軀,也要將她的影子留在世間。
盡管他知道,一花凋零,它年再綻,卻終究不是那年之花。人比花草更純粹,一生一枯榮,即便世上真有輪回,但誰又能尋到下一次的花期?
即便是用血肉為墨,循照記憶深處的模樣,畫出一個她,再逼真,卻終究不是同一人。
這是何等的不甘,又是何等的無奈?
只是,無奈的背后,卻依舊寄托著希望,希望這畫中人也能夠經(jīng)歷枯榮,在經(jīng)歷一次枯榮之后,不會就此凋零,在寒冬雪地中堅守,等待。
或許,曾經(jīng)故土之中,他的女兒至死也未曾等到該等的人,但他卻希望畫中人能夠等到,等到該等之人前來,免她苦寒孤寂,送她下一次春暖花開。
這不僅是一幅畫,更是一種希冀,在經(jīng)歷絕望悲痛之后,依舊相信生命,明悟枯榮,相信自己的道。
所以,當(dāng)枯榮大師將他的枯榮之道賦予畫中時,畫中人便有了生命,而且她是畫中人,并非一生一枯榮。
牧龍由畫悟心,領(lǐng)悟枯榮真意,當(dāng)他再度看到周圍時,便不再是一片死寂,枯樹中,白雪下,似乎蘊藏著蓬勃的聲音。
“歲月,只能見證枯榮,卻無法將其塵封,其實,你便是枯榮,春暖花開,就在你心中,只是你身為畫中人,需要一個畫外人,來悟透畫中意,將你喚醒!蹦笼埻蠇,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