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沒有追問前仇舊怨。
一群戰(zhàn)士先躍了出去,躍出后在虛空形成一個沒有合口的圓球體,李解和白零左右陪著白余跳進圓球體內(nèi),背后又有戰(zhàn)士跳出,封住球體的缺口。在旁人眼里,就是許多戰(zhàn)士組成的、一顆巨大的圓球撞向?qū)γ娴谋卑讟恰?br>這樣的陣勢,就算有人想虛空襲擊,沖破阻擋的人群進了里面時,也會失去偷襲之效,喪失威脅性。
巨大的球體撞向北白樓的外墻時,戰(zhàn)士們貼滿墻壁,又或者飛入室內(nèi)。當白余在李解和白零左右陪同下落入室內(nèi),那些戰(zhàn)士已經(jīng)站成了兩排,一直排進頂層大廳里面,白勝衣為首的一行人面前。
這排場,超過了前白老。
這場面,也勾起了白勝衣過去的記憶……過去白家宴請,時常都會選擇四方白樓,因為白家有以北為尊的傳統(tǒng),北白樓有是四方白樓里被選擇最多的,尤其是重要的事情。
白余穿過戰(zhàn)士守著的路,帶著倨傲的神情,不疾不徐的走過去,站在白勝衣面前時,笑著說:“讓姐姐等,真不好意思!
“沒什么,當年我也讓你等過,今天就算還了這筆債。”白勝衣倒表現(xiàn)的淡定自若。
原來這里,果然有故事。
李解本沒想追問,到底兩個當事人還是說穿了。
白余聽了,并不生氣的笑著,那種翻身之后,對過往恩怨不再會情緒激動的意氣風發(fā)的驕傲。“噢,原來姐姐還記得呀?我母親當年一再叮囑說,我們是人在屋檐下,對白家的哥哥姐姐們,理所當然得遵從著。初來乍到姐姐就讓人說,請我吃飯聊聊,那心情,誠恐誠惶又特別期待,覺得姐姐人挺好,對我也挺善意。哪曾想到——我一個人,在這里,等了四十七分鐘二十六秒,姐姐才叫人來跟我說:臨時有事,改天再約!
白勝衣保持著一貫冷寒的表情,帶來的幾十個調(diào)查組的行動隊隊長里,竟然還有嘲諷嘴,這家伙本是神無雙的人,但還記著當初的話,關鍵時刻就來幫白勝衣。
從李解來開始,兩個人眼神就對上了,這時候聽見白余說這些,他在笑,那種典型的想說嘲諷話的前奏,但是,他身邊一個女戰(zhàn)士,瞬間親了他一口,然后又冷著臉,保持原本直立的姿態(tài)。
嘲諷嘴咂吧著嘴,然后就沒聲音了。
李解看著,笑了。這什么情況呢?嘲諷嘴的貼心女友?用這辦法堵他那張不討人喜歡的嘲諷嘴?總不能是白勝衣安排的人吧?
不過,看來是挺有效的,嘲諷嘴真沒做聲。
“白余,你想多了。當年本來是想跟你聊聊,恰好調(diào)查組有事!
“就當是吧——”白余說到這里,嘲弄的笑著說:“如果我是城政府長、哪怕是個大片區(qū)的頭領,不知道姐姐那天還會讓我等那么久嗎?”
“你非說是輕視,我只能說是你自己太自卑。正因為那天不想失約才會拖到事情確實不能盡快解決時才叫人跟你說一聲。你非拿當時的自己地位低來說的話,有誰不需要對有限的時間根據(jù)情況排序?”白勝衣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看起來,她真準備在這次見面,把過去該說沒說的都說開。
“這會你怎么說都行。”白余的語氣冷淡了很多。
“今天來,就是把該說沒說的都說了,此時此刻我白勝衣還需要掩飾什么?客氣什么?推諉什么?”
白余沉默有傾,她此刻的心情是得意的,但她對白勝衣的冷傲也是了解的。此刻的勝利者是她沒錯,她想看到白勝衣如喪家之犬的狼狽,但是,她又知道其實看不到,白勝衣這種人,就算慘到要死在她面前了,大約也不會求饒,也不會表現(xiàn)軟弱的那面。
“就算是——你能否認因為這件事情,讓白家那么多人效仿的事實嗎?”白余說到這里,眸子里滿是仇恨之態(tài)。“你大哥學你,約我見面吃飯,也是在這里,讓我等了六個小時!我不敢走,我只能被耍,還得忍著!你堂姐妹、堂兄弟、甚至表親,他們一個個排著隊——每天、是每天都來一個邀請,連續(xù)一個月,最短的都讓我等了兩個小時讓叫人來讓我走!這就是你們白家給我的見面禮……就算不歡迎我的到來,可當時初來乍到,我得罪你們誰了?至于這么過份嗎?至于嗎?”
白余深吸了口氣,努力的平息著情緒,這時候她也不需要強行偽裝平靜了,任誰聽到她說這些,也都知道她不可能平靜的事實了。
別說白余身后的心腹下屬們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李成強都忍不住拿胳膊碰了碰李解的后背,示意他該疼惜被欺負的白余。
李解真的、差點就融化了……可是,還是差了點,大約是他太不容易被人帶偏想法,到底他只是疼惜而已。
白勝衣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緒波動,語氣也還是那么平穩(wěn)!拔页姓J這后續(xù)事件是因為大哥對我行為的誤讀引起。但是,你受的那些羞辱主要責任在你自己!
“在我自己?”白余的表情簡直就如同再說,這是天大的笑話!
“對。在你自己。你自己要配合他們的戲弄……”白勝衣的話還沒說完,白余就忍無可忍的打斷說:“我要配合?我能得罪你們白家的人嗎?我一個無依無靠,初來乍到的人,敢不配合嗎?不配合就是得罪,誰知道你們還會用什么更過份的手段傷害我?”
“這是你基于過份懦弱做出的不切實際的預測。你們母女既然能進白家,靠山就是父親。白家有白家的規(guī)矩,父親既然接納你們,哪怕感情上必然有所傾斜,家規(guī)那得照辦。你不配合,誰敢對你做什么過份的事情?誰敢無視父親的權(quán)威?你被戲耍,隨便第幾次不配合的直接走人,別人也不會覺得你很傻很好玩的競相比試誰能讓你等更久的游戲了。主要責任當然在于你的過份懦弱!
“你簡直荒謬!我知道白家的情況?我知道自己能依靠誰?”白余激動的指責說:“你到底說出來了!你當時就知道,你裝什么無辜!”
“這沒有沖突。我當然知道,但你沒有主動求助我在內(nèi)的任何人,也沒有求助父親,難道還指望著別人主動求著幫你嗎?你沒跟任何人溝通,沒人會主動幫你;你自己默默忍受配合戲耍,別人玩的高興當然不會停。你想等著有人幫你,那只能是你母親,可惜,她沒有那么做。當然,我大約能猜到她的想法,她覺得你當時太弱太天真,沒辦法在白家生存,所以她故意不幫你,讓你在傷害中成長……”
“胡說八道!我們母女一樣,都是外來人!在你們白家無依無靠,母親當時自己都誠恐誠惶的小心做人,能幫誰?”白余既無法接受對她的指責,更無法接受對她母親的污蔑。
白勝衣很淡定的聽她說完了,才淡淡然接了句:“看來你根本不知道白家主母被賦予的權(quán)威,父親娶了她,就給了她這種權(quán)威。白家的事情,誰犯了家規(guī),她直接就能處置,父親活著就沒人敢拒絕接受她的懲處。即使我并不喜歡她的存在,也從不敢說什么。而你竟然認為,她地位卑微,幫不了你?她對你偽裝成這種楚楚可憐的悲慘處境,明顯就是為了抹殺你的天真和仁慈,她寄望你有能力競爭白老位置的繼承權(quán),從今天的結(jié)果看,挺成功!
“這不可能!上次你三姑,就是她,她是不是拿我娘沒照管十三層的一點小事告狀白老?這就是你口中的主母權(quán)威?當時白老是不是當我們面數(shù)落我母親,還讓她給你三姑賠不是?”
“……你連三姑是病人,頭腦不清醒,經(jīng)常間歇性發(fā)作,大家都不敢提病,暗地里一起讓她的事情都不知道?你就沒聽說三姑指責父親,父親也讓著賠笑賠不是哄著她高興的事情?父親帶頭這么做了,白家上下還有誰不這么做?這能說明什么嗎?”
“……胡說八道!根本不是這樣……”
“這些事情你只要把過去在白家做事的人找回幾個問問也就知道了!
李成強忍不住信息李解說:‘我怎么覺得白勝衣更有道理?’
‘回頭我告訴白余你是這么對她忠心的?’
‘嚇唬得到人嗎?根本知道你不是這種人好不好。哎,不過到底是兩個女人吵架,幸虧白勝衣的態(tài)度很男人,要不我看得成女人之間的對罵!畛蓮姶蠹s是聽的沒什么意思了。
確實,說著說著,就有些瑣碎了,而且最關鍵的是,白家是有很多人對白余虧欠。
但是白勝衣,聽他們談論久了后會覺得,她本身真對白余沒什么虧欠,白余也說不出白勝衣真正很對不起她的事情來,都是在扯白家其他不在場的當事人。而且里面也有些事情,白勝衣很明確的否定白余的想法,表明當事人在事件的動機想法并非她以為的那樣。
所以李成強才會覺得,白勝衣更有道理。很多事情聽起來,是白余自身處于受迫害恐懼的心理狀態(tài),以至于全都往惡意方向認定。但歸結(jié)到底,又好像是白余母親的故意。
不過,李解想的是別的,李成強這時候也困惑的信息他說:‘你說,白勝衣為什么這么有耐心的扯這么久?態(tài)度還那么淡定,這很奇怪——我總覺得白勝衣這女人攻擊性很強才對!’
沒錯,這也是李解的困惑,白勝衣看起來是想把該說的說開,但是,這不意味著她本來必須要這么做。相反,她有很多不需要這么做的理由。那么,她為什么這么做呢?
她非得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