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身上的痛癢,我趕緊猛顛了大金幾下,大金又陸續(xù)吐出一些污物,見大金似乎將肚中的污物給吐得差不多了,臉色也由豬肝色恢復(fù)了正常,我終于忍不住,將大金的腿放下,將我的衣服撕開。
一看之下頓時驚了,我褲腿上的傷口,應(yīng)該是剛才奔命時劃傷的,本來很淺的傷口上竟然已經(jīng)化膿了,傷口不但沒有愈合的趨勢反而像一個咧開的小嘴一般張開,兩旁泛白的爛肉中夾雜著些許黃漿,細(xì)看之下,竟是些土黃的細(xì)蟲鉆在其中,已經(jīng)進(jìn)去了半個身子。
而伴隨著蟲子的鉆動,我的傷口處傳來了一陣麻癢,我感覺到傷口處的痛感反而越來越小。
這倒像是我老家農(nóng)村河里的一種寄生蟲,叫馬鱉,那是一種類似于蚯蚓又比蚯蚓小的蟲子,可以在水中自由活動。像那種暴雨過后的深水坑,看似清澈,只要人一下去,其下泥沙中歇息的馬鱉便會隨著水流鉆出來,如果人身上有傷口,類似蚊蟲咬的傷口,便會順著鉆進(jìn)去。
這種馬鱉鉆入人體之后,便會以人血液為食,跟南方的水蛭有些相似,并且極難趕出。
而這種鉆入我體內(nèi)的黃蟲,應(yīng)該就跟我家鄉(xiāng)的那種怪蟲所差無幾,只不過其身形更細(xì)且顏色與泥漿無異,能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中招了。
心里惦記著那些怪魚的死,想來這些怪蟲絕不是善類,必須盡早將它們?nèi)〕,可這黃蟲的習(xí)性與我們家鄉(xiāng)馬鱉相差不多,它渾身都是軟組織,只要用手一拽它,它吃疼便會死命地往里鉆,如果硬拽,頂多扯下半條蟲體,而另一半便仍會鉆入你的身體,更加難尋,即使破皮剜肉,也難將其抓到。
在我家鄉(xiāng)治馬鱉蟲,是有一套妙招的。若是馬鱉鉆入腿肚胳膊中,便脫下千層布鞋,用鞋底在胳膊或腿的另一面用力地扇,將鉆進(jìn)去的蟲子震出來。
我曾見過村中小孩貪涼下水鉆了馬鱉,他家老爹便脫了鞋往小孩腿肚上死命地練,將小孩的腿練得腫了一圈烏紫發(fā)亮,才將那馬鱉整出來,想來我腿上這個,也須用此辦法,只是絕對免不了一陣疼了。
剛要坐下來將鞋脫下,屁股上頓時傳來一陣痛癢,我這才猛地響起,我的屁股才是怪魚重點照顧的地方,既然冒了血絕對會吸引這蟲子鉆進(jìn)去,這可讓我怎么辦……
水青眼見我撕了衣服,一眼就看到了我腿上的怪蟲,見我發(fā)呆,道:“快點火,用明火燒這蟲子!”
水青眼見多識廣,定是看出了蟲子的來歷,林梵音一聽,趕緊從包里翻出火機(jī)來,火機(jī)是經(jīng)典的火油打火機(jī),耐摔持久。出發(fā)前我們充分考慮了,便將其裝進(jìn)了密封袋里,并沒有進(jìn)水。
林梵音打了幾下,便冒出了火苗,看著我腿上的半只怪蟲,手足無措:“怎么燒?”
水青眼道:“只管燒它身子便是了!
林梵音走到我身旁蹲下,道:“你忍忍……”說著便用火機(jī)撩起了那蟲子,火苗碰到我潰爛的傷口,頓時一陣劇痛,疼地我眼淚都下來了。
可那蟲子一受火,竟然如同受了驚一般瘋狂地扭動起來,惹得我一陣鉆心的疼痛,不多時,便見那蟲子蔫了下來,任由被火苗燒黑也不動彈了。
我一看蟲子死了,頓時大急,這蟲子怕火不假,可被燒得外焦里嫩,一扯肯定得剩半個在我身子骨里,萬一它有什么毒菌,還不要了我的命?
水青眼并不知道我心中想法,道:“趕緊扯出來……”
“別……”我急了,可林梵音一聽便動手,揪著那蟲子,用力一拉,那蟲子竟然整條被扯了出來,我只覺得腿上一疼,再看傷口之上竟多了個微小的血洞,內(nèi)里的鮮血如同開了閘一般地涌出來,傷口雖小,可幾個轉(zhuǎn)眼便流成了一道小河,且有愈演愈烈之勢,似乎我的大動脈被咬穿了。
伴隨著血流,我的腿慢慢恢復(fù)了知覺,一股被抽離的虛弱感傳來。
水青眼見狀,點頭道:“果然是篪蟲,林小妹,快快給他止血。陸安,身上還有哪里不適?快點將這蟲子弄出來,不然可就麻煩了!
林梵音從兜里掏出紗布,手忙腳亂地將我的小腿纏好,只見內(nèi)里血流不止,被紗布纏了幾圈,依然有血滲出來。
水青眼道:“等血將毒沖散了便好……你小子扭捏什么,身上真的沒其他傷口了嗎?那就快看看大金小子!
“不不不……”我連聲道,“我的傷口,在這……”我比了比我的屁股,林梵音的臉色有點怪異,還是輕聲道:“快脫了!
“啊?”我直接呆住,我怎么好意思當(dāng)著女生的面脫褲子呢?
水青眼看不下去了,道:“你扭捏個什么,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怎么能有其他齷齪的想法?罷了……我來幫你點,林小妹你去看大金小子!
林梵音也是鼓著勇氣,此刻一聽,也是如獲大赦將火機(jī)遞給水青眼,趕緊扭頭去查看大金了。
水青眼將我的褲子脫下,用火機(jī)將其上的蟲子燙死拔出,也是屁股上肉厚,蟲子并沒鉆進(jìn)去多少,反而是那怪魚撕咬下幾塊皮肉的傷口極為疼痛。
由于我們隊伍中只有水青眼略懂醫(yī)術(shù),所以醫(yī)療包在他身上,他熟練地從包中抽出一支破傷風(fēng)打在我身上,給我緊實地包扎好。
水青眼不比林梵音,只顧效率那顧手勁輕重?做完這一切,我都快疼暈過去了。
水青眼替我包扎完,又是癱坐在地猛咳了起來,我剛要詢問,卻聽林梵音一聲驚呼,我循聲看去,只見林梵音已經(jīng)脫了大金外套,胸口胳膊上大大小小傷口無數(shù),皆是鉆入了怪蟲。
我向水青眼要過打火機(jī),將其身上的蟲子一一燙死拔出,他的傷勢比我嚴(yán)重許多,尤其是胸口處一小孩嘴大小崩開的傷口,內(nèi)里整整爬了三條蟲子,蟲子一拔出,可算是血液噴涌。若不是水青眼及時按住他的穴道,恐怕當(dāng)場就流成人干了。
我將大金身上的傷口處理完畢,伸手探他的鼻息,卻無一絲氣息,大金渾身冰涼,我們一番忙活,卻終歸沒救回他。
水青眼又是摸了摸大金的脈搏,皺眉道:“別慌,他還沒死!我看是他的腸胃里進(jìn)了篪蟲。林小妹,這附近一定有竹林,粗壯的竹子下三尺會有竹鞭,取那東西來,能救命!”
此時我們團(tuán)隊中唯一沒受傷的就只有林梵音了,林梵音趕緊點頭轉(zhuǎn)身欲走,我一把把她拉住,道:“一個人太危險了,我跟你去!
林梵音搖頭,道:“我可以的,你在這照看老先生跟大金哥吧,我馬上回來!闭f著掙脫我的手,便竄進(jìn)了樹林里。
我剛要追,水青眼便喊住我,一臉苦笑:“你可別瞎跑了,安心等等把,那妮子要比你現(xiàn)在強(qiáng)多了。再說……”水青眼頓了頓,又猛地咳嗽了幾聲:“你還是先顧顧我這老頭子……”
我一聽他這話不對勁,趕緊跑到他身前道:“你怎么了?”
水青眼笑了笑,原本強(qiáng)打起的精神忽地就低迷下去,半睜著眼道:“我真的是老了……你把我衣服脫了,包扎……”
我這才想起,水青眼也是滿身的鮮血,我不知道他們率先跳下來之后遇到了什么,可這些鮮血,似乎都是水青眼自己的……
想著我連忙將水青眼的衣服扒開,頓時呆了,卻見其身上一道又一道長長的血痕,有的是擦傷,有的是劃傷……
看著那滿身的傷口,我有些手足無措:“你,你們到底遇到了什么?”
水青眼擺擺手沒有回答,而是從背包中掏出一瓶藥粉遞給我:“給我涂上……媽的,要是讓我在年輕二十……不,十年……絕對受不了一點傷……不是林小妹,我就死在這兒了……”
我慌亂地將藥粉吐在他傷口中,只見其身體微微抽搐著,臉色蒼白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將污血擦了擦,我用紗布將他的傷口包扎好,在他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才纏好。
一切做完,我最后的一點力氣也用盡了,癱坐在地對水青眼道:“老頭子好點了么?”
沒有回應(yīng)。
“王老頭子?”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趕緊爬到到他身前。
只見水青眼耷拉著頭,似乎費力地睜開眼看了我一下,喃喃道:“我歇會……一會就好……呼……”他長吐一口氣,說著便閉上了眼睛。
我呆呆地看著他,只見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臉色越來越蒼白,臉上的老人斑更多了。
“呼……呼……”他似乎睡著了一般,有規(guī)律的呼吸著。
我松了一口氣,轉(zhuǎn)眼看向四周,暗自焦急林梵音的下落。
可沒一會,我忽然察覺到不對。
水青眼的呼吸聲停止了。
扭頭一看,水青眼依然是靠資,可胸口已經(jīng)不再起伏了。
“王老爺子?”我試探地喊了一聲。
寂靜。
我緩步爬到他身前,顫抖著將手伸到他的鼻下,隨后身體一陣冰涼。
水青眼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