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很像老鷹捕食。
老鷹從空中俯沖下來,用鋒利的爪子扯住獵物,然后帶向鷹巢吃掉。
可飛行人顯然不是捕食的,他將文友友帶上了近乎二十米的高空,而后松了手。文友友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樣掉了下來.
“咔吧……”好脆響的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文友友一動不動了。
事實上,在文友友被抓上天的那一刻,我就轉(zhuǎn)身逃跑了,我知道那飛行人的速度比我快的多,所以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一條很窄的巷子,憑著夜視的能力,我越鉆越深……
直覺告訴我,他還在天上,直挺挺地飛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
他是誰?是什么東西?為什么害我?
我都沒機(jī)會問出來了,只能死命地往深處跑,跑……終于,我鉆入了死胡同。這里似乎是村中的最深處,四周都是紅磚立起來的破墻,這個村莊就像一個睡死了的怪獸,黑幽幽的沒有一絲活氣。
我蹲伏下來,仔細(xì)看了看天空,那東西并沒有追上來,他似乎把我跟丟了。
我的神經(jīng)只送了三秒,而后就再次緊繃起來。我看到那短短一線的巷子上空,出現(xiàn)了一個黑壓壓的人影,像極了一只巨大的蝙蝠。
他慢慢地靠攏過來,慢慢下降。
我甚至能聞到他的氣息,一股子燒紙灰的味兒。
他在空中立了起來,從一個橫的‘一’變成了豎的‘1’,是個老者的模樣,死氣沉沉的,我從來沒見過他。
他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緩緩地落了下來,穩(wěn)穩(wěn)地站住,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往后退了退,靠住墻根:“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蒼老干癟的眼皮子翻了翻,用很沙啞奇怪的語調(diào)問:“人會飛嗎?”
我說:“你是鬼?”
他說:“鬼碰不到人的!
他的回答模棱兩可,回絕我的一切猜想,卻又給我留下了懸念,他是什么東西?
他又說了:“你可以活命的,給我你的眼睛!
“七人眾!”我大聲地叫了起來。
他沒說話,身后是巨大明亮的月亮,逆著光,我竟然看不清他的表情,這一次,他竟然沒有否認(rèn)。
我說:“你為什么要害我們?要我們世家的身體部位?”
他怔了怔,竟然發(fā)出一陣子蒼老的笑:“我是在救你們,你要知道,只有我的手底下還留著活口,我只要眼睛!
我忽然就不恐懼了,站直腰板:“你把本屬于別人的東西搶走,難道還要別人感恩戴德?”
他說:“你將失去很少,卻得到很多!
我的眼皮跳了跳,說:“我能得到什么?”
他說:“前所未有的寧靜!
我愣了愣,一下子沒明白他話的含義。
他就繼續(xù)說:“這個世界太吵了,到處都是雜亂的聲音,夜里天地都是燈火繚繞。這本不是世界應(yīng)有的樣子,我挖去你的眼睛,你就看不到這些礙眼的東西,能體會前所未有的寧靜了。”
我笑了:“那你怎么不把自己的眼睛耳朵挖走,那樣不是什么都安靜了么?”
他很嚴(yán)肅地?fù)u了搖頭,說:“你們是適應(yīng)世界,我們是改變世界!說起來,你們是貢獻(xiàn)者,我們是執(zhí)行者,我們很感謝你們的貢獻(xiàn)!
我突然說:“改變世界需要我們世家的身體?”
他說:“簡單來說,那只是一種祭祀的原料!
我說:“無論如何,這種方式都是邪惡的,我不敢茍同,無論你們的計劃有多偉大,都不是你奪走我眼睛的理由!
他仔細(xì)思量著我的話,忽然就嘆了一口氣:“哎,你怎么也不懂呢?你不懂,我只能來拿了?”
我說:“等等!”
他站住:“改主意了?我的話依然有效,眼睛留下,人可以活著。”
我沒回答他的話,只是豎起耳朵,說:“什么聲音?”
他也愣了愣,耳朵動了動,而后笑了:“你別耍詐,沒用的!
我很嚴(yán)肅地對他擺了擺手:“是文友友的聲音!
他笑得更開心了:“他死了,腦袋都裂開了!
他知道他剛才弄死的人叫文友友!看來我從機(jī)場就被他盯上了,只不過機(jī)場人太多,他不好下手而已。當(dāng)時他可能就在某個云層后面,冷冷地看著我。
我說:“你太小看生命了!
他似乎聽到了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他譏誚地問我:“你們?nèi)祟愔朗裁唇猩鼏??br>
我的目光緩緩從他身上移開,看他的身后,我說:“他就站在你的身后,滿臉都是血,他的胳膊好像摔斷了!
飛行人連頭都沒回,他的鼻子抽了抽,笑道:“你再這么唬我,你最后的機(jī)會可就沒了啊!
我說:“你太小看生命了,動手!”我抬手三枚鋼針扔了出去,飛行人離我五米左右,瞬間正中眉心。
我知道,本來飛行人可以躲得過的,可他還是回頭了。我的話無形之中影響了他的思緒,以至于到最后,極為自信的他還是忍不住回了一下頭,當(dāng)然沒有文友友。
當(dāng)他回過頭的時候,三根鋼針已經(jīng)到了眼前。
“噗噗……”
他被釘?shù)暮笸肆艘徊剑夹臎]流一滴血,他定定地看著我,忽然一灘爛泥一般倒了下去。
我都有點不可思議了,我的袖中已經(jīng)捏了十根鋼針,就等著他沖過來迎面而上,可我沒想到,他竟然倒下了!
我又丟出一根針去,無聲地扎進(jìn)了他的大腿。他沒有一絲反應(yīng)。
我貓著腰,緩緩走到他跟前,頓時嚇了一大跳。
他就像一具死尸一樣躺在地上,四肢很不自然地扭曲著,腦袋上插著三根鋼針,一雙眼睛還睜著,冷冷地看著我。
他竟然說話了,似乎在自言自語:“能量不均勻……重新分配!”
我不知道他是在跟我說話還是別有用意?煽礃幼,他暫時是動不了了。我從他身上邁了過去,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眼白很多很嚇人。
我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顧不上思考,我把手里的鋼針一股腦地丟到他身上,他的臉上被我射成了刺猬。
沒流一滴血,他也沒喊一聲疼,只是死死瞪著我。
我撒腿就跑。
這種情況誰都能看出來,這東西肯定是殺不死的,我似乎戳中了他某種死穴,讓他被點了穴一般動彈不得。我更從他劇烈的顫抖中看得出,動彈不得只是暫時的。
我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只留下那飛行人靜靜地躺在地上。
沒過多久,飛行人緩緩站了起來,他把臉上的鋼針一根一根地拔下來,喃喃道:“這下平衡了。”說著,騰空而起,在空中橫起來,如同一具直挺挺的尸體向我追過去。
一路逃我一直在思考,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茫茫黑夜,即使他在空中,也不該看到我。氣味?呼吸?
我想到了僵尸。那飛行人的形態(tài),他那一身無血的身軀,那灰暗的眼神。不是人,不是鬼,可不就是一具僵尸嗎?!
《子不語》中說僵尸修成妖之后,變?yōu)轺,變魃之后的僵尸能飛,也稱飛僵,據(jù)說可以殺佛吞神、行走如風(fēng)。所到之處赤地千里。
他是魃?
如果真是如此,相隔十里他都能聞到我的氣息,聞到我的血液追蹤而來,我怎么逃?
轉(zhuǎn)過一個彎,我看到一個石頭堆砌的小屋,說是屋,沒有頂,其實類似于‘圈’。我生活在農(nóng)村,自然知道這其實是農(nóng)村人自己挖的廁所。
腦子中靈光一閃,我閃身進(jìn)了廁所,看了看那臭氣熏天渾濁的糞坑,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