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一下就沒那么威風(fēng)了。
他連連后退幾步,目光閃爍,卻是強撐著:“你有槍又怎樣?只要你敢碰我一下,你走不出堡子的。”
中年人抿了抿厚實的嘴唇,小眼睛瞇起:“我不信你們堡子的人都這么硬氣,我雖然是個土人,可槍法確實不錯,一槍兩個串葫蘆,一點問題都沒有!
四周的小弟都往后退了退,雖然中年人說的夸張,可誰也沒膽子去試。
兩幫人這么僵持了一會。
半晌,老海低聲道:“叔,咱們都是求財?shù)模闶俏蚁沽艘浑p招子,這些破爛你都拿去,還有這個..小兄弟。你看行么?”
中年人大方點頭。
我趕緊收拾了東西,爬起來跑到他身邊。
就這樣,中年人帶著我離開了“無登堡”。
后來經(jīng)他介紹我才知道,他叫付大金,也是個土耙子,可不同的是,他已經(jīng)做了十年。
也是出于感激之心,之后我便跟著他走南闖北,有一人帶著終究比亂頭蒼蠅一般亂跑要好得多。
時間久了,我便發(fā)現(xiàn)付大金并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高深,他對于盜墓的認(rèn)知也僅僅比我多一點,但他確實很狡猾。
為什么狡猾?我告訴你,他嚇唬老海用的那把槍,是假的。
我們在一起約莫半年時間,他對我還是極好的,直到最后那次盜墓。
我入獄了,因為他才入獄。
其實故事是這樣的。
當(dāng)我們從那清朝小墓里爬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聽到了巡山隊的動靜,而后付大金便帶著我開始逃跑。
可巡山隊好像長了天眼一般,越追越近,包圍圈也越來越小。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追,臉都嚇白了,只顧的上跟著付大金沒頭沒腦的亂鉆。鉆到最后,連我都不清楚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付大金也停下來,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一頭冷汗。
“哥,我們繼續(xù)跑啊!”我連連扭頭往后看,巡山隊的動靜越來越近。
付大金扶著一顆樹,喘了會氣,對我道:“不行了,巡山隊里絕對有獵狗,就算我們跑斷腿他們也能追上!
我都快急哭了:“那咋辦?”
付大金看了我一會,突然露出懇求的表情:“安子,你跟哥這么久,哥沒求過你什么事,你能幫哥一把么?”
我似乎意識到什么,身子突然有點發(fā)冷:“什么事?”
付大金沉默一會,“你跟他們回去,等我出去了,想辦法撈你!你還小,他們不會給你判重刑的!
我連連搖頭。
付大金看著我,一咬牙,給我跪下來,道:“兄弟我知道你是個孤兒,孜身一人。可我不一樣,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yǎng)活那。你就幫哥這一次行嗎!”
我呆呆地看著他,也不知道想什么。
一分鐘過去了,他給我磕起了頭。
兩分鐘過去了,他還在磕頭,頭都破了。
我似乎聽到了獵狗的叫聲。
我默默地點點頭,“你走吧!蔽业穆曇魺o比沙啞。
付大金如獲大赦,起身沖我鞠躬,“謝謝!謝謝!”說罷,扭頭就走了。
我就這么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然后我就癱坐在了地上。
沒過五分鐘..巡山隊追上來了,他們大多是當(dāng)?shù)氐拇迕,牽著獵狗..
我像死尸一樣癱坐在火車的座位上,感覺這一切都像一個夢一樣。
我入獄之后,付大金這人就像消失了一樣,他既沒有來“撈”我。
也沒有來看我,可笑我現(xiàn)在出獄了第一個想到的是他。
為什么要找他?我百思不得其解。
是經(jīng)受了他的背叛,我恨他想要找一個說法?不是。
是我不甘心想要得到他的賠償?更不是。
一路胡思亂想,就到了他棲身的小城市,我輕車熟路來到了我們曾經(jīng)租住的房子。我就蹲在花池里,默默地等著。
一直到夜里,才有一輛奧迪A6開過來,從上下來一個人?吹剿哪菚,我瞬間腦子就熱了,沖了上去。
“付大金!蔽以谒澈蠛。
他的身子一顫,半天才轉(zhuǎn)過來?粗,一臉驚訝:“安子?”
我渾身都在顫抖,點頭:“恩,我出來了。”我有無數(shù)個問題想要問他。
為什么要拋下我?
為什么我從來不知道你有妻兒?
為什么這么久從來沒去看過我?
...
可到了見面那一刻,我發(fā)現(xiàn)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他沖上來一把就抱住我,這才多久不見,他又胖了。
他抱了一會松開,眼中濕潤:“你小子瘦了.對了,你怎么會出來的?是不是跑出來的?”說著,他警覺地看了看四周,道:“趕緊回家說。”
我搖搖頭:“不用,我的案子被翻了,是冤案!
他愣愣地看著我,重重點頭:“是冤案,是冤案,走咱們喝酒去!”說著拉著我上了車。
上車之后,我新奇地來回看。大金笑了笑:“這還是咱們那次東西賣了買的!闭f著,抽出一張銀行卡,道:“這是你的,我一分錢沒動,密碼你知道!
我點點頭,把卡收起來。
我們來到市里一家不錯的三星酒店,大金一口氣點了十幾個菜,要了兩瓶酒,包間里就我們兩人。
碰了一杯之后,我們都陷入了沉默。
還是大金首先開口了:“安子,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我搖頭,道:“苦也很短,不算苦!
大金突然甩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我大驚,想說些什么,卻都咽了下去。
我意識到,我想聽他解釋。
大金苦澀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竟然點頭,道:“是!
大金一口氣悶了那一杯,道:“自從你進(jìn)去之后,我也被盯上了,被拉進(jìn)局子好幾次,都因為沒證據(jù)把我放了。白磚上個月被抓了,據(jù)說是要槍斃,幸虧他嘴巴牢,沒把我捅出去。”
我瞪大眼睛,白磚是大金的老朋友,我們掘來的土貨都是交給他銷贓的。他一向小心謹(jǐn)慎,竟然也被抓了進(jìn)去。
大金點燃一支煙猛吸一口,大鼻子噴出兩股煙來,一臉落寞:“你知道么,局子里的人跟我媳婦說了牽扯到犯罪,跟我要了一筆錢,帶著兒子跑了。”
我默然:“你怎么從來不告訴我?”
大金抬起頭看著天花板,道:“那不是我媳婦,風(fēng)流帳,漏了。有了兒子,我不能不負(fù)責(zé)!
我點頭:“確實!
大金又看了看我,道:“其實我早就想去看你了。可我怕一跟你見面,馬上就成了局子的把柄..媳婦跑了,我都快瘋了..我...”
我打斷他:“別說了!
我什么都沒問,大金卻什么都說了。無論真假,我都相信。
大金看著我,眼睛紅了:“兄弟,你還不肯原諒我?”
我看了他半晌,舉起酒杯到他杯子上用力一撞,而后一飲而盡,也不知道是被嗆得還是怎么,我的眼淚泉涌而出。
我輕聲道:“你拋下我那會我恨你,可我一直沒怪你。不介意的話,繼續(xù)帶著我闖蕩吧。”
大金用力點頭。
我終于知道我為什么還要來找大金了。
因為他能給我久違的照顧的感覺,無論他說什么,我都相信。
重見天日我心里實在高興,晚上喝了不少,在酒店開了房間睡了一夜,被大金早早叫醒了。
大金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態(tài),小眼睛散發(fā)著明亮的光,眉飛色舞道:“安子,有活兒了!
我一下就清醒過來,坐起來:“哪?”
大金神秘兮兮道:“還記得‘無登堡’么?”
他一說無登堡,我立刻就想起了那兇狠的老海,還有那段不堪回首的屈辱故事。我點點頭,道:“當(dāng)然記得!
大金道:“上次我去那收貨,就聽說有一處。那會沒敢去,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了。”
我想了想,道:“那是什么地方?有幾成把握,別再跟上次一樣!
大金坐下來,拍了拍我的肩道:“這次有八成把握,趕緊收拾一下,我?guī)闳ヒ娨粋高人!贝蠼鹜蝗蛔兊蒙衩刭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