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年那個戰(zhàn)亂四起的年代,給九江府足夠的自治權,讓九江府頂在大楚和大周之間,為積弱的后方爭取一絲喘息之機。
這也是大周文皇帝作為王者的遠見卓識。
只是戰(zhàn)亂時代可以這么做。
可如今大周已經今非昔比,甚至就連百年前被楚國割據的江州十六郡,如今也隱隱有被收回的趨向。
如果再給九江府這么大的權利的話,那到時江州郡被收回,兩地是否還要合為一處?
如果被九江府君掌握了整個江州郡的話,僅憑這一塊水土豐沃的寶地,九江府君恐怕就能造朝廷的反了!
武瞾應該是希望楚霄能夠管理九江府,出任九江府君這個職位。
而如果他能坐穩(wěn)這個位置的話,他和武琦琦的婚事應該就能就此敲定下來!
楚霄心中一時閃過了無數想法,而趙龍廣那雙深邃的眼眸似乎也早將他的心事洞穿。
“二位請坐吧,遠來是客,請二位聽我彈奏一曲!”
其他桌面上早已經被收拾的一干二凈,只有距離趙龍廣最近處的一張桌子上還擺放著一只茶壺,兩個茶盞。
茶壺前放著一只鼓鼓囊囊的錢袋子,那便是被武琦琦遺失在此處的東西。
楚霄也對趙龍廣這個九江府君充滿了好奇,眼見對方請自己入座,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坐在了趙龍廣的面前。
至于武琦琦,雖然大周文皇帝當初曾給了九江府君極大的權利,可是兩人之間畢竟是君臣之分,所以武琦琦面對這位九江府君也絲毫不顯得緊張,只是靠著楚霄坐了下來。
趙龍廣取下了插在頭上的發(fā)簪,將頭發(fā)披散開來,手指在琴弦上不斷撥弄,清脆悅耳的樂聲從琴弦上散出,宛若高山流水,令人耳音清明。
趙龍廣如今彈奏的樂聲與極樂坊之前的樂聲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極樂坊的樂聲是引人沉淪,讓人暢游在無邊欲海。
可趙龍廣如今的樂聲卻頗有幾分高山流水,知音難尋的苦悶之感。
這與他高高在上的九江府君的身份可是有著天壤之別。
同時也讓楚霄對于趙龍廣產生了幾分好奇與同情。
趙龍廣彈奏的十分入神,恍然間眼中竟然已經蓄滿淚水。
片刻過后,樂聲戛然而止,而武琦琦仍舊沉浸在那美妙的樂聲當中無法自拔。
趙龍廣伸手擦去眼角的淚痕。
苦笑著對面前的二人說道:“實在不好意思啊,龍廣剛剛有些失態(tài)了!”
“府君說的這是哪里的話?高山流水,知音難尋,我能感受到府君樂聲中的悲涼之感,但這似乎與您的身份截然不同啊!”
聽到楚霄的這番評判,趙龍廣明顯有些吃驚:“我聽說楚太傅之前是軍中驍將,并且曾為楚國立下過累累戰(zhàn)功!
“原以為您在音律之上應該有些欠缺,卻沒想到楚太傅竟能聽出龍廣的心中所想,這真是讓我有些驚訝!”
僅從對方這只言片語當中,楚霄便能得知這位九江府君在朝中應該擁有屬于自己的勢力。
就連朝廷對于九江府的掌控應該也不如趙龍廣對朝局的掌控來的透徹。
如此一來,這件事情可就微妙的多了。
趙龍廣身為臣子,但卻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
武瞾身為國君,但卻無法直接管轄九江府。
這九江府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國中之國。
也成為了一根橫亙在朝廷心中的尖刺!
面對趙龍廣的這番質疑,楚霄并未動怒,只是緩緩說道:“高山流水,知音難尋,府君空有尋覓知己之心,但卻始終不愿降下身段,不愿放下肩頭背負的九江府的重擔!
“像你這般的高嶺之花又有何人能夠企及?又有何人膽敢僭越,與你相交?”
趙龍廣雖然貴為九江府君,掌握著一地生死。
可是他剛剛的樂聲中卻充滿了寂寥孤獨之感。
絲毫沒有屬于上位者的雄心大略。
楚霄僅憑這樂聲便斷定了趙龍廣的心事。
而在聽到了楚霄的這番分析后,趙龍廣的臉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笑容:“誰說趙某尋不到知音?楚太傅您,不就是我的知音嗎!”
楚霄聞言搖頭說道:“我算不得是府君大人的知音,最多只能算是您的競爭對手而已!”
“您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和三公主的到來,那想來您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
“我想借此機會博得女帝的信任,同時也想爭取一下這個九江府君的位置!”
楚霄說到此處,目光灼灼緊盯著趙龍廣:“若是這樣來算的話,你我豈不就是競爭對手?”
趙龍廣伸手按住仍在顫動的琴弦。
同時臉上流露出了一絲釋然的微笑:“為何你我只能是競爭對手,而不能是相互幫扶的朋友呢?”
“你既然已經聽出了我有知己難覓的困苦,怎么就知道我不能為了尋找一個知己而自愿放棄這個府君之位呢?”
“功名利祿對我來說從來都不是第一選擇,正所謂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我做了這么多年的九江府君,對于這個位置早已經厭煩了,若是真能借此機會擺脫樊籠,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趙龍廣在這件事情上看的倒是很開。
可在聽了他的這番話后,楚霄卻是眉頭微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九江府之所以能有今天的繁盛,仰仗的恐怕是扎根在此的世家門閥吧?你這個九江府君也是憑借著他們的支持才坐上這個席位,若是你真將這個位置交割了出去,那你豈不是就此喪失了價值?”
在楚霄看來,如此多愁善感的府君,十之八九是被人強行扶持上來的傀儡。
他楚霄寧為雞頭,不為鳳尾,是絕對不可能到九江府做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的。
可如果他真的奪了趙龍廣的位置,趙龍廣一旦失去了對于那些世家門閥的價值,那等待他的下場恐怕是比死還要凄慘。
可誰知在聽了楚霄的話后,趙榮廣只是搖了搖頭:“既然你明知道我代表的是世家門閥的利益,那你怎么就沒有想過我趙家是否也是此地的門閥之一呢?”
“想要為難我趙龍廣,他們也得有這個本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