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南方都下雪了。
而荊國也是一夜千里冰封。
那像一把劍一樣的斷崖,裹上冰霜之后,就真的如同天地中的一把利劍。
甚至還有利刃。
昨日還可以露著胳膊,今日即使再強壯的好漢,也要把胳膊包裹起來了。
天氣冷的太突然。
雪片都是像是傾盆而下。
一夜之間,甚至還凍死了不少人。
因為荊國是游牧民族居多,大家還習慣住在帳篷里。
甚至是睡在地上。
一夜之間,有人就在地上睡的死過去。
也有的帳篷直接被雪壓塌,不知道是被壓死還是凍死,總之找到人的時候,已經(jīng)僵硬了。
荊國物質(zhì)向來貧乏,荊國人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都去打造荊器。
他們對戰(zhàn)爭一直有一種莫名的狂熱,有錢了也是用來增加改善裝備。
對自己的吃住很節(jié)約隨意。
然而今年氣候一直不好,連最熱的夏日,草都沒有那么綠。
一直黃蔫蔫的。
如今再遇一場大雪,更是寸草都不留了。
一夜之間,活著的人都急忙忙的撈出去歲的大衣厚皮子,只要能往身上裹的就裹身上。
鞋子里塞著棉,或者趕緊做冬靴。
大戶人家還好,急忙忙的還是準備起來,但是那些蜂擁到荊城的部落人,就慘了。
客棧住不起,平日墻角一窩就行,可是現(xiàn)在墻角都是冰,坐都坐不住。
不少人都涌去了圣廟。
可是圣廟門口廣場都坐滿了人,那顆斷樹,也只是剩下一截,斷面參差不齊,對著天空。
香火依舊茂盛,濃濃的酥油味。
早一點去圣廟的還能討到一口熱茶,但是晚一些的就沒有了,人實在太多了。
年輕的圣廟主持阿八,望著密密麻麻的民眾,也是一陣茫然。
這么多人,就算是圣廟也養(yǎng)不了。
圣廟畢竟只是一個廟,不是真的神。
主持阿八只能竭盡全力的維持次序,讓圣廟的人加緊煮一些姜水,也能防止風寒瘟疫。
在圣廟門口廣場的人群中,有一個壯漢一路朝前擠,眾人見他這樣強壯居然沒有去參戰(zhàn),反而在這里,不由得有些鄙視,可是見他懷里抱著一個嬰孩,急匆匆的進去,想著可能是孩童生病了,又不由得閉嘴了。
沒有埋怨,默默的讓開路。
阿鹿跟著小五就這樣一路擠進了圣廟里。
大和尚阿八看到來人,嚇一跳。
“鹿五施主,你還活著,太好了,我?guī)煹芸蓳哪懔,阿彌陀佛!卑艘呀?jīng)比過去穩(wěn)重很多了,可是此刻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又唱了一句佛號。
再看到鹿五身后的人,阿八嚇一跳,后退了一步。
因為覺得此人似乎煞氣很重。
再看到鹿五懷里掏出一個包裹,一個會動的嬰孩,阿八又連著嚇一大跳。
“五施主,這是你用鐵球換來的嗎?”阿八問道。
“鐵球遺失了,這是在雪山撿來的孩子,外頭太冷,我抱進來暖和一點,對了,我聽說阿尋在皇宮里,你能帶我和哥哥去見他嗎?”
圣廟里頭燭火閃爍,一排一排滿滿的,小五抱著的小孩,瞪大眼看著這些,眼中都是火苗,忽然裂開嘴笑了,連牙都沒有。
全身上下,還不會翻身,但是手能動,也會蹬腿。
在小五的胳膊上,揮舞著手。
阿八看著小家伙這般小,很是好奇。
聽到是撿來的,想到當年自己也是師父在第八層臺階上撿來的。
不由得心中一軟。
“我可以帶你們?nèi)フ椅規(guī)煹埽浲臃,五施主讓我抱抱可否?”阿八一臉認真的問道。
小五看到阿八那巨大的塊頭,但是特別干凈的眼神,點了點頭。
阿八接過了小孩,真的很小,細細的一點點,特別軟,像是一不小心砸地上就會碎了一般。
他身體僵硬,手十分小心。
當整個小孩落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呼吸都輕了一點。
抱住了孩子,輕輕的搖晃,一邊搖晃一邊念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就見小家伙裂開嘴笑,似乎也在跟著念,阿米……阿米……
大和尚阿八激動的無以復加,突然感受手一熱。
小孩一泡熱尿尿到了他胳膊上。
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當年師父一定也是這樣抱自己的,他臉上表情溫柔極了。
小五也覺得很奇怪,不知道為何,一路上見這小孩的人都會極其喜歡,極其小心。
連他自己,都覺得心軟軟的。
一行人收拾好了,阿八帶著他們進宮。
阿八是太子云的師兄,又是圣廟的主持,可以直接進宮。
阿八帶著鹿五和鹿尋進宮的時候,太子云和阿尋正在那斷崖前。
雖然冷,但是一夜的雪,讓這一片變的更加開闊美麗。
一路走來,地上都是蜿蜒的鞋印,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斷崖跟前的亭子有做好防風的遮擋,這是當年荊皇為了彈琴給薄后聽,設計的。
薄后身體不好,見風就咳嗽。
所以這個斷崖前的亭子,反而是沒有什么風。
很是安靜。
聽琴的話,琴聲也很干凈。
今日驟冷。
天地就被雪蓋了。
阿尋一早起來,他是比較怕冷,愛睡懶覺的人。
可是今日卻也睡不住。
何況這是荊國的皇宮。
太子云起的更早。
他或許也受著他師父的影響,總是喜歡早起打坐,開始一天的生活。
看到阿尋一早就來了,太子云還有點奇怪。
“神佑說你喜歡睡懶覺!碧釉频馈
“有點冷,睡不著,總覺得今日有什么事,就起來了,這樣一場雪來了,眼下什么都做不了了,荊國的水紋圖,還有治水方略細節(jié),我昨日寫好了,留在屋子里,你有空可以看看。”
阿尋的話剛剛說完,雪道上就有幾個人出現(xiàn)。
正是阿八帶著小五和阿鹿。
阿尋看到五哥和鹿哥,居然是真的,一下子飛奔著跑出去。
地上滑,他差點還摔跤了。
阿鹿手疾眼快,給扶住了,才站穩(wěn)。
“鹿哥你來了,五哥你還活著,太好了。”阿尋眼中都是笑,笑著笑著,就落淚了。
他當真以為五哥走了,一直不敢想,一想就覺得太難過。
甚至覺得不知道如何面對鹿哥還有妹妹。
今天看到落雪了,還是害怕。
雪這樣大,五哥在外面的話,不知道該如何,只能不停的把手中的事情做完,眼底全是黑青。
阿鹿看到阿尋這樣子,搖了搖頭道:“真瘦了,邋遢了,妹妹要見你這樣,肯定會難過的!
小五懷里的嬰孩裹的受不了,動了動,探出了一雙手。
阿尋跟五哥向來連體人一般,小時候都是五哥背著他生活,這會子看到五哥懷里的小東西,著實嚇一跳。
“五哥你也太快了,才走失多久,居然就有了個孩子了……”阿尋驚叫起來。
鹿五一頭黑線 ̄□ ̄||。
太子云看到小五懷里的小孩也十分好奇。
他跟鹿哥打了聲招呼,就看著那孩子。
因為外頭風大,幾個人移步到亭子里了。
放著古琴的桌子,古琴被推開,鋪上了毯子,小家伙被放了出來,裹的跟球一樣,躺著,手腳都朝天,抓來抓去的。
“真是可愛啊!碧釉迫滩蛔〉。
阿鹿笑道:“妹妹最早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