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古見池千望沉默著,沒回她的話,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打算,絞著頭發(fā)一會兒,她不禁再問一次:
“少爺,你會回京么?”
“你希望我回,還是不回?”池千望終于開口,卻是丟了個選擇題給她,話里有回的意思。
朱懷古沒有猶豫:“回!
“回?”池千望側(cè)頭看她,“你真希望我回?”
朱懷古鄭重地點頭:“嗯!少爺,老太太一定很想念你,太太也一定是!
池千望道:“那你呢?”
朱懷古沒轉(zhuǎn)過彎來:“?”
“倘我回了,你會想我么?”池千望沒指望她能領(lǐng)悟,索性點明直接問。
朱懷古一張俏臉立馬漲得通紅:“……會。”
池千望被這個答案取悅了,伸手便將站在身側(cè)為他絞干頭發(fā)的朱懷古攬住,再一用力,隨著她輕呼一聲,她整個人已跌入他的懷抱。
她渾身火熱地低著頭。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小古,等這兒的一切了結(jié)了,等你回到京城,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朱懷古聞言迅速抬頭,她眼控制不住地睜大,睜個老圓,嘴微張著,眼里有著不可置信,他這是在向她求親?
“好不好?”池千望等不到反應(yīng),只好再問一次。
“……好!
天還未全亮,池千望便召回了殷朗,同殷朗交代了諸多事情,又將在府衙查內(nèi)賊的進(jìn)度一五一十告之朱懷古,再是單獨(dú)上路,快馬加鞭回京城。
縱是他沒說池老太太的病情如何,見他這般急著回京,朱懷古就知道自已昨晚做的決定沒有錯,殷朗也意識到池老太太的狀況只怕已是不可言說。
待送走池千望,殷朗同朱懷古步行在街上,他悄聲道:
“懷古,少爺同我說,一定要照顧好你,說等你辦好這邊的事情,一回到京城你們便要成親,是么?”
朱懷古本來已經(jīng)克制自已不再想昨晚應(yīng)下池千望求親的情景,沒想殷朗這么一問,她腦海里抹也抹不掉那個情景,只要一想起昨晚迷迷糊糊間應(yīng)下的那個字,她隱隱約約想起來,都覺得全身快要燒起來,大概發(fā)高熱都沒她此刻的溫度高。
殷朗見她沒答話,但整個臉都紅透了,心中有了答案,笑道:
“少爺還說,此番回京,除了老太太的病情外,少爺還會開始著手準(zhǔn)備成親事宜,還說你這邊已沒什么親人,到時讓我當(dāng)你的哥哥,背你上花轎……你可愿意?”
朱懷古倒是沒想到池千望居然已經(jīng)想要著手準(zhǔn)備了,還讓殷朗當(dāng)她的兄長,她自是愿意,可她怎么覺得殷朗問她這話時有些苦澀?
殷朗見她還是沒吭聲,只莫名地盯著他看,他故意失望道:
“你不愿意啊,那我……”
“愿意愿意!”朱懷古哪兒會不愿意,縱知殷朗是故意這樣說的,她也不愿看到他失望的表情:“殷朗,我早把你當(dāng)成我哥哥了,只是先前我不知道你愿不愿,也不敢問你,我怎么會不愿意?我只怕你不愿意!”
殷朗定定看了朱懷古一會兒,知她是認(rèn)真的,他突然心情變得好些了:
“少爺說得不錯,明明有時候挺聰明的,怎么有些時候卻笨得跟豬沒區(qū)別?”
“殷朗!”被列為豬一樣的朱懷古不樂意了,鼓著臉瞪人抗議。
“哈哈哈……”殷朗爽朗愜意的笑聲即時飛揚(yáng)開來。
然羞澀激動過后,已應(yīng)承池千望求親的朱懷古很快想到自已的身份雖已是良民,然仍舊遠(yuǎn)遠(yuǎn)配不上池千望,他是京城豪門池家獨(dú)子,是池氏一族族長,又貴為正三品大理寺卿,她則什么也不是,且她素來女扮男裝,在京城有小公子大神探的名聲,豪門宗婦豈能是一個拋頭露面的平民女子?
她靜下心思,神色憂郁。
前世她是貴女,身份足以堪配太子,她從未擔(dān)憂過配不配得上的問題,重活一世,她卯足了勁想要查清前世父兄的境況,現(xiàn)今總算查清明了,她卻得開始憂心自已的身份,先是奴籍,再是平民,這樣的她縱再有神探的好名聲在外,也非是豪門擇媳所考慮的因素,甚至?xí)蜻@一點而更加厭惡她。
她嘆了口氣。
殷朗見朱懷古如此神色作態(tài),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別擔(dān)心,你想到的問題,少爺也想到了,到時少爺會給你安排個身份,那個身份足以讓你風(fēng)光大嫁!
“什么?”朱懷古聞言驚疑不已,“什么身份?”
她是在想身份的問題,可殷朗說池千望給她安排個身份,這是什么意思?
殷朗道:“具體我也不曉得,只是少爺吩咐我說,你要是因身份一事兒多想,讓我告訴你,不必多慮,少爺會安排好一切的。屆時這邊所有事情一了,你一回到京城,你就會明白的。”
朱懷古微愣,許久沒能說出話來。
待回到七七客棧,殷朗沒進(jìn)客棧大門,他便繼續(xù)去盯著方可言,離開這一個多時辰,他也怕恰恰在這一個多時辰里,方可言那邊就出什么事情,他得趕回去繼續(xù)盯著去。
殷朗走后,朱懷古沒立刻出去查線索,她坐在大堂里,讓邊小二上了一壺茶一碟花生,一個人慢慢吃著喝著,竟自個待了兩刻余鐘。
池千望說讓她在客棧里等一個人,是府衙的人,他說那人可靠,是他昨日里探查后得出的結(jié)論,且未經(jīng)秋知府,也不是懷疑秋知府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人在未水落石出之前,都得小心謹(jǐn)慎。
隅中剛過,恰日正初,那人終于來了。
走路有些拐,身上的粗布衣干凈整齊,年歲三十五上下的男子,面相老實,身形削瘦,左腿走路一小拐一小拐,但不仔細(xì)看,其實也看不出來,然朱懷古打量得仔細(xì),自是被她察覺出來。
王拐四在家排行第四,小時因不小心摔壞了左腿兒,醫(yī)治得及時,沒落下大毛病,慢慢走還好,完全看不出拐樣,一走得急,便顯出一小拐一小拐來。
自昨日見到池千望,得池千望召了單獨(dú)問話,他便知道有些事情可以不必再悶在心里,他很早便想說出來,但知道一說出來,倘秋知府保不住他,不止他,他還得連累家人。
他死,他不怕,累及家人受禍那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