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他主動于北捷廟現(xiàn)身,也不掩其他知壁洞位置,承認他便是洞中人的事實,甚至友好地隨口請朱懷古到文家莊做客,他本意是想打消朱懷古繼續(xù)對洞中人的追查,及地下通道如何形成的由來。
直到他自地下通道走回家中,見到朱懷古真到他家中做客的那一刻,他也未有大難臨頭的危機感,待到今早同池千望在文家莊走上那么一圈,池千望明里暗里地試探,讓他頓時明白過來,他越想證實他文家與劉三木之死無關(guān),越被池千望朱懷古殷朗等人生疑。
文道聽到文伯說池千望已將兩組刻書組成新的刻書,且翻閱了大量有關(guān)書籍,想從中找出相對應(yīng)的密文破解時,他是很高興的,要知道破解新刻書內(nèi)容這件事情,自他曉事起,他便聽父親二叔不時提起,當然提起的時候也沒外人,他知道文家傳承百年,代代有文家人想破解新刻書得其內(nèi)容,但代代落空,沒有誰能解出來,在父親二叔這一代,甚至是他,同樣的他們也很想破解其中內(nèi)容,最先時他并不知道父親二叔商量出將兩組刻書分別引得池千望朱懷古得到,再借兩人的聰慧替文家破解新刻書內(nèi)容,方將父親同他實說,他同時也明白了父親為何在此刻同他實說的緣由,很簡單,因為翰林浮尸案,池千望朱懷古殷朗等人順著線索已然查到他文家身上來。
文巷不知父兄心中憂慮,滿心滿眼都放在池千望身上,當然她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瞧,只是在膳桌上時不時偷不偷瞄一眼,文伯文道心懷愁緒沒發(fā)覺,余下三人都發(fā)覺了。
殷朗覺得朱懷古讓池千望對文巷施以美男計,指不定真有用。
朱懷古覺得文巷實在是癡情得很,也是池千望魅力太大,明知不可能卻還不死心,可就是文巷偷瞄池千望的那幾眼,不知怎么地令她心中甚是不舒服,為此她狠扒了兩口飯。
前世她就不是個會兒女情長的人,在被賜婚成為太子妃前,她或許有過憧憬,但在知道她將嫁給太子之后,她便再沒有過什么不切實際的憧憬,她只望同太子相敬如賓,護著父兄護著白家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完一生,后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又在百年后的今時今日重獲新生,自她睜眼,自她知道自已能再活一回的時候,她滿腦子里想的是查清自已前世被殺之謎,及前世父兄在她死后的情形,而其他,一切只是為了生存,她一路拼著努力著,不讓自已有半點松懈,為的僅是讓她有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她終于知道在她死后父兄的情形,事實讓她痛徹心扉而無能為力,她曾經(jīng)想過,即便她能查清真相,她也報不了仇,百年已過,人事已非,即便知道是誰陷害了她父兄,是誰殺了她,她又能如何?
她無法去向早化成灰的百年前的人報仇,她也無法再挽回已成既定事實的一切禍事,而就在這個讓她心灰意冷,幾近絕望的時候,池千望說心悅于她,她就像是在水中飄流多年的人,突然抓住一塊浮木,沒想什么便應(yīng)下了。
她無法確定自已對池千望的感情,到底是那種主仆間的信任依賴,還是真正的兒女情長,她只知道她相信池千望,信任到她可以什么都跟她說,只要她查清一切,她會向他坦誠,不管他信不信,不管他會不會將她當成妖魔鬼怪看待,她都會這么做,不可否認的,她對他也有好感,不同于對殷朗刑顏玉楊不過,甚至感激春津多次為她診治調(diào)理身子的好感,她清楚地知道,她對池千望自有一種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種感覺她很陌生,從未有過,前世今生皆未有過。
在這之前,她承認除了點頭應(yīng)允池千望對她的感情,她已無法付出更多,甚至不也多想,她只能讓自已的思緒永遠埋在案件當中,她得查清楚案子,她更得查清楚這件案子給她帶來的種種迷霧,她一定要看到迷霧后面的真相!
池千望最淡定,淡然地用過膳,隨意同殷朗朱懷古遞個眼神兒,很快殷朗便尋了個緣由同文道出去了,朱懷古也請文伯帶路到外面找找線索,余下他與文巷兩人時,他自在得很,文巷卻是連收著碗筷的手卻止不住輕顫,是驚喜也是激動。
利用人家姑娘對他的好感來套取線索,誠然池千望覺得不太好,可一想劉三木之死,及中水村、慶陽村、吳家?guī)X七年間發(fā)生過的四件詭事,不止朱懷古覺得這些詭事大約同劉三木的死脫不了干系,即便是不同的兩個案子,其中也該有某些聯(lián)系,這般一想,心中負疚輕了許多,請文巷坐下后,直接問道:
“巷姑娘可知鼠尾草?”
文巷點頭:“知道,就是沒見過!
“沒見過?”池千望又問,“那巷姑娘可知鼠尾草生得何等模樣?倘巷姑娘見到,可認得出來?”
文巷想著鼠尾草雖未見過,但有一種草她小時見過,且其模樣深刻地印在她腦海中,縱是未曾見過鼠尾草,其實她也能認得,不僅能認得,更能分辨九成九相似的兩種草唯一的不同來,面對池千望,她很不想撒謊,于是她沒回答,只是低下腦袋,緊抿著唇,什么也沒說。
池千望瞧出來了文巷不想騙他,他在心里嘆了口氣,只怕案子真的同文家人有關(guān):
“巷姑娘,人命關(guān)天,我相信你不會是兇手,但倘若你同兇手有關(guān)系,或者你知道兇手的一些線索,還請你如實告知!
“我同兇手沒關(guān)系!殺劉三木的人和我們文家都沒有關(guān)系!”文巷急于辨解,而無意間透露了一些信息。
“你知道兇手是誰?”池千望聯(lián)想到這一點,又見文巷再次低下頭去不說話,他突然想起那個去萬家燈鋪買倆紙燈籠的姑娘:“文伯已經(jīng)承認翰林后山上那高掛于樹枝上的紙燈籠乃是他為了引我與小古進地洞發(fā)生第一組刻書而設(shè),那么去買來倆一模一樣的紙燈籠便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