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奶奶確定:“一字不差?”
楊員外郎無奈地保證:“一字不差!”
實則是差多了,閨女非是意外,而是被謀殺的定論已有,可他卻不能同妻子說,就怕妻子激動起來,再重病一場,也會嚷得府里府外盡知,如刑顏玉與朱懷古所言那般打草驚蛇,驚動了兇手,可就不好了。
雖然說自兩人進楊府查楊芯溺死一事兒,兇手多少有點兒警覺,但只要一日不公布官府所查得結(jié)果是楊芯非意外死亡,楊芯溺亡案也未立案,那么兇手便一日存在著僥幸心理。
但凡僥幸心理尚在,于官府查案而言,終歸是有利的。
刑顏玉與朱懷古還是在楊芯院子里,一人去了楊芯生前的閨房查看,一人到了阿來生前所居的下人房查看。
楊芯的閨房還在,一直都在,阿來住的屋子雖因阿來死了,沒人再肯入住,一直空著,但卻被管事嬤嬤當(dāng)成了雜物間,堆放起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朱懷古看著,就覺得眼前一片黑,轉(zhuǎn)身就走,是連看也不必看了,要有線索也早沒了。
回到楊芯院里再問阿來的母親住在哪里,再同還在楊芯閨房查看的刑顏玉說一聲,她便在楊員外郎指派的一個小丫寰帶領(lǐng)下,來到了阿來母親住的那間小屋子前。
遠(yuǎn)遠(yuǎn)的剛進一個小院,朱懷古便聽到小屋子里傳出不?人缘穆曇,問小丫寰,才知道阿來母親有肺病,所以小屋子附近的小空屋也沒人住,都是堆放著一些府里需用到的大大小小物件。
小丫寰將朱懷古領(lǐng)進小院后,便一直小心翼翼,不太愿靠近阿來母親住的小屋子,朱懷古道:
“既然我已經(jīng)知道地方了,你便回吧!”
小丫寰雖覺得朱懷古實在是生得俊俏,但阿來母親病重成這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誰也不愿靠近那小屋子,這會兒能走是再好不過,當(dāng)下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到小屋子前,朱懷古敲門,里面即時傳來一把沙啞的聲音來:
“誰?進來吧,門沒閂……”
說著又猛咳起來,連咳不斷。
朱懷古推門,光線隨著她的進入也跟著帶進屋里,屋里只開著一個窗戶,面對著后面的院墻,院墻下長著高高密密的雜草,想來是有段時間沒修整了。
再走進屋里,在窗邊她看到了一個枯瘦的婦人正在看著她,朱懷古露出笑容,深深一揖:
“大娘好!”
阿來母親看著眼前陌生的年輕小哥:“你是誰。磕銇碜鍪裁?不知道我病了么……咳咳咳……肺病……”
朱懷古仿若沒聽到,自個在屋里尋了小凳子搬到窗邊,像靠在躺椅上的阿來母親一樣,她也面向著窗口坐著,看著院墻下那翠綠的雜草。
她道:“我叫朱懷古,以前見過了阿來,阿來說起過大娘,我便一直想來見見大娘,跟大娘問聲好,沒想一直沒機會來,今才有機會……”
話再說不下去,因為朱懷古一個轉(zhuǎn)眸,竟看到了阿來母親已經(jīng)淚流滿面,她驚喚:
“大娘……”
阿來母親搖搖頭:“沒事兒……沒事兒……”
說著又咳起來。
朱懷古起身到桌邊提起水壺倒了杯水,看著水還冒著熱氣,她端至阿來母親邊,將杯子放在躺椅旁的一張圓矮凳上,上面早放著一個木質(zhì)的梳子,看起來很老舊,應(yīng)是用了很長時間了。
大概是見到朱懷古盯著木梳看,阿來母親又見朱懷古竟給她倒了杯熱水放在圓凳上,她感激道:
“謝謝你了,朱小哥,我這是老毛病了,沒有一日不咳的,沒事兒。這木梳么,是阿來買給我的,說我總時不時病著,一躺下去起來,頭發(fā)就亂了,買個梳子給我,讓我?guī)г谏磉,時時可自已梳梳,頭發(fā)也就齊整了……”
大概是想到唯一的閨女阿來,阿來母親這回說了這么長的一段話,竟是沒咳起來,她伸手拿起木梳,淚好像不會停似地落下來:
“你說你同阿來認(rèn)得,我家阿來雖未在我跟前提及過你,但我信,我家阿來最好了,也最老實了,小哥你看起來也是個本份人,還生得這般好看,我家阿來總說將來要嫁一個俊俏的夫君,我想啊,我家阿來會同小哥你認(rèn)得,大概當(dāng)初是阿來先跟你熟悉起來的吧?”
朱懷古看著阿來母親流淚,又說著這樣的話兒,本就是編出來的話,讓她這會兒竟是半個字也接不下去,默默地聽著,眼眶漸漸紅起來。
阿來母親見朱懷古的眼眶竟是紅了,她抬手抹了抹自已滿臉的淚痕,露出一抹笑容來:
“看我,小哥你來看我,我應(yīng)當(dāng)高興的,阿來知道了,她也定然高興,我怎么哭起來了,還惹得小哥你同我難過……”
再是搖頭,似是同朱懷古講,也似是同自已講,她呢喃般道:
“別哭了,別哭了,再哭,我家阿來也再回不來了……”
眼空空的,眼瞳里似是一下子失去了光芒,阿來母親側(cè)臉再次看向窗外的院墻,院墻再往上,是高而廣的天空,天空上有白云,這會兒還未到晌午,還不到金烏照眼的時候,還能這樣抬著頭仰望著這樣萬里晴空的天。
沒半會兒,阿不母親又咳起來。
朱懷古趕緊端起杯子,隔著杯子試下溫度,又遞到嘴邊往杯里吹了吹,吹到覺得適溫了,她將杯子遞到阿來母親跟前:
“大娘,喝杯水吧!
阿來母親接過:“好,小哥真是心善,好,好啊!
自閨女死后,以前跟阿來稱兄道妹,對她很熱情的那些楊家下人,現(xiàn)如今個個都巴不得離她遠(yuǎn)些,離她住的這個小屋子遠(yuǎn)些,最好是連這個小院也沒邁進來,難得還有這么一個阿來生前的朋友,能這樣待她,她真是高興,為閨女高興。
喝過水后,阿來母親咳得發(fā)燙的喉嚨緩了緩,總算好些了,她轉(zhuǎn)看著朱懷古:
“小哥,你來不單只是為了看看我這垂死的人吧,你是不是有事兒啊,有事兒你就說,大娘知道的,幫能得上的,一定說,一定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