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到朱懷古想出如何安全地引出少年,少年便從里間客房出來,正巧撞上恰恰開著一小門縫盯著樓道情況的朱懷古。
少年沒看到窺探的朱懷古,他像是有急事兒,急匆匆地自朱懷古客房走過,再是轉(zhuǎn)入樓梯,很快響起下樓的腳步聲,光聽腳步聲,便知少年是有急事下的樓。
能有什么急事兒?
朱懷古沒想太久,她直接往里間客房而去,這回沒再敲門,她用力一推,果然還真被她推開了。
她一愣,隨即大步跨進(jìn)客房,同時也小心警戒著,就怕房里的另一個突然襲擊她。
沒想直走到客房床榻邊上,也沒見到半個人影,連窗臺縫隙間那角衣衫也沒了,朱懷古臉色大變,轉(zhuǎn)身便往窗臺下看去,往左右街道張望,望到與少年同方向跑遠(yuǎn)快要轉(zhuǎn)角的街十字路口,還有另一個身影。
那抹玫紅衣影頓入眼中,朱懷古便知那便是她所瞥到的那角衣衫主人無疑了。
再顧不得什么,連被扒了袍服的店小二也顧不得,她趕緊追下樓。
興旺客棧往左,徒然是往與蹈香湖的反方向,玫紅衣與后出客棧的少年便是往這個反方向跑的。
來不及去細(xì)想玫紅衣是如何不從樓道下樓出客棧,而是怎么從高至三樓的客戶窗臺下來的過程,朱懷古一出客棧大門,在追上去之前,舉手成拳往右邊街角拐處揮了揮。
早在她下水上岸至蹈香湖之前,池千望共安排了三個衙役,一個與她換衣,一個給她備衣,一個則尾隨跟著她,這最后一個衙役的用意,大概是怕她有危險,跟著來支應(yīng)一二。
這其中的支應(yīng),便有含趕緊回去稟報池千望,兇手跑了這一項。
她舉手握成拳,再向衙役來回?fù)]三回,便是要衙役火速回蹈香湖稟報之意。
衙役看到了,也看懂了,趕緊轉(zhuǎn)身便跑,全速跑回蹈香湖。
朱懷古揮完手,則早已往客棧左邊狂追上去,這其間從下樓到她傳支應(yīng)給衙役之舉,左右不過十幾息間。
然就在這十幾息間,玫紅衣與少年皆已跑得無影無蹤。
夢里林胡同離這興旺客棧何止幾條街,兩人跑的方向確是夢里林胡同的方向,但朱懷古覺得,兩人不該是回了夢里林附近的那處宅子。
兇手謹(jǐn)慎,不可能不知道楊群早已被殷朗帶官府的衙役拘了,既然那宅子早不安全,玫紅衣不可能回去,至于那少年……會不會就是往少年的居所去了?
可她對少年一無所知,更別說少年居所了。
這附近倒是有一個易學(xué)據(jù)點,說是據(jù)點也不是,好像就是一家掛了易學(xué)名頭的神算堂,朱懷古失了玫紅衣與少年跑的方向,輾轉(zhuǎn)跑到神算堂前。
看著早已打烊的神算堂,她站在門前,左右張望,心中有著焦惱,定是她去敲門聲瞥窗臺的那一眼讓玫紅衣察覺了,方會驚動了玫紅衣,攜少年急速而逃。
沒想最終蹈香湖沒出什么差錯,激得兇手遁逃,反倒是因她不慎之過錯,讓兇手聞風(fēng)而逃,她心中實在是又愧又急。
搜尋隊負(fù)責(zé)這附近的那一隊說過,神算堂附近也無可疑人家,要說奇怪,也就神算堂的女掌柜奇怪些。
說起這個奇怪,還是因著這位女掌柜年歲不到二十,身邊卻有年紀(jì)十一二歲的少年,女掌柜對外宣稱少年是她兒子,可二十不到的女掌柜如何能生出年紀(jì)十一二歲的兒子來?
這怪處,搜尋隊只當(dāng)笑話聽,也只當(dāng)笑話講,并未放在心上,被朱懷古聽了來,她卻是在當(dāng)時便記住了。
轉(zhuǎn)過身盯著神算堂緊閉的大門,她此刻越想是越覺得有異。
少年她見過,玫紅衣她雖未見過,但觀少年那年紀(jì),確實是在十一二歲之間,年紀(jì)附和,跑的方向附和,連神算堂這樣直接與有關(guān)易學(xué)的地方都附和,就算最后錯了,這會兒她也得闖一闖,好證實一番。
何況玫紅衣與少年跑向這方向,跑到這附近又一下子沒了蹤影,實有可能就是跑入了附近宅子,她觀這附近所有宅子,神算堂可疑程度為首。
神算堂是一個面闊兩間的鋪子,門開正中,兩邊皆是其他商鋪,這條街聽搜尋隊的人說,生意其實并不好,很是冷清,再是開這樣的易學(xué)商鋪,生意大概也不怎么好。
幸在女掌柜父輩尚有經(jīng)營其他買賣,積下些許錢財,待到只余女掌柜這一人,帶著少年過日子,神算堂生意再冷清,靠著積財?shù)挂膊浑y過活。
于是神算堂說起來其實也不大,鋪面有兩間,鋪深卻是淺得很,再加上僅一個淺淺的后院子作為住家,這神算堂倒是還有一個后門。
朱懷古想著,倘兩人真是進(jìn)了神算堂,也該是從后門進(jìn)去了。
尋路來到神算堂宅后,果然看到一個偏門,夜幕下黑漆成一片,茶色的雙扇木門緊閉,里面閂著,任推絲毫不動。
當(dāng)然要真推得動推得開,朱懷古反倒得讓驚著,還是老法子,她找了個踏腳點,很是熟悉地翻院墻。
落地時,她蹲著沒動,好半晌方慢慢起身避至一邊雜物堆旁。
只見院內(nèi)約有三間屋子,正中的屋子亮堂著燈,里面微有說話聲,朱懷古彎著腰,躡手躡腳行著貓步往屋桅廊下走,上了廊,往屋外窗臺邊蹲下,豎起耳朵,又聽起壁角來。
想到翻墻,前世她純粹是為了瞞過父兄偷溜出去玩兒,今生倒是盡為了查案偷偷聽壁角,她想著不覺抿起了唇。
“母親,你為何被店小二敲了趟門,就這般神色慌張地跑回來?不是說好要在客棧住上幾日方歸么?”
少年的聲音。
朱懷古慢慢摳破窗紙,果看到一身玫紅衣裳的一個少婦,與方將她在興旺客棧見到的少年。
她心下略喜,看來沒猜錯沒找錯。
“事情有變,你趕緊回房去收拾,明兒一早我們便走!
“去哪兒?”
“哪兒都好,只要離開京城就好!
這是發(fā)現(xiàn)已身兇手身份被識破,快要被揖拿歸案,故想要逃了?
朱懷古蹲著有些兩難,她是繼續(xù)盯著呢,還是一腳踹門進(jìn)去解決這怪異母子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