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姐兒與當(dāng)年大國寺失蹤案沒有關(guān)系!”說這話時(shí),江頃不僅底氣不足,連正眼對上池千望一雙清亮的眼都不敢,他低頭借著酒杯掩過心虛,又輕咳了兩聲。
池千望也不揭穿,他端起酒杯抿了口,放下道:
“世叔,兩位大師失蹤七年,這么多年過去,兇多吉少,事關(guān)人命……”
卻被江頃氣糾糾打斷:“倘若寰姐兒的清白毀了!那也是要了寰姐兒的命!”
不得不說江頃真是疼極了江綃寰,一觸及江綃寰的事情,江頃就像是一點(diǎn)就著的煙火,直接沖上天爆開。
雖是恩師,有知遇之恩,但涉及多年舊案未破,倘若當(dāng)年江頃也是以這樣的想法與態(tài)度在查案,那池千望看到那份被束之案宗閣的簡單案宗,也就沒那么奇怪了。
涉及江綃寰,江頃便如此失控,難免偏頗,他越想心中越對江頃失望。
江頃當(dāng)年任職大理寺卿,政績無功無過,并無突出,會對他在官途上施以援手,也是看在他父親的面份上與池家在京城的深厚根基有利于日后江家子弟到京中任職的利益上。
也不是他想得薄情,這是事實(shí)。
便是事實(shí),他也從來不愿將江頃往壞處想,他總想著江頃當(dāng)年即便在對待大國寺失蹤案有所差錯(cuò),必有其緣由。
現(xiàn)如今看來,是他太過被知遇之恩干擾,反失了公允,到最后,與當(dāng)年的江頃又有何異?
見池千望不語,唇是越抿越緊,臉色也不甚好看,江頃收回自已不覺因江綃寰而挑起的怒氣:
“是世叔激動了……”
又站起身來:“今夜我來,也就是為了說這些,我回去了!
池千望跟著起身,送江頃出去,江頃就著小廝放下的車踏板剛踏上,他臨了多問了句:
“當(dāng)年關(guān)于大國寺失蹤案,除了案宗所記錄的之外,世叔就沒什么想說的?”
江頃一腳踏在車踏板上,一腳在地面,身體僵了僵,也只一瞬,隨即道:
“沒什么可說的!
望著江頃的大車慢慢消失于街頭轉(zhuǎn)角,池千望往后一抬手,殷朗上前,他將江頃今夜所說及他所問,江頃卻避重就輕不答的經(jīng)過大略說過,完了吩咐道:
“今夜不是接頭的日子,小古大概不會出來,不過沒你的身手,你走一趟江府,把江老大人今夜主動到興隆客棧的事情跟她說。”
頓了頓又道:“跟小古,萬事小心,便是想查查江老大人……也可以,但一定要萬事小心!
殷朗詫異地瞧了池千望一眼,這話無疑是池千望默許了先前朱懷古一直懷疑江頃與當(dāng)年失蹤案有牽扯的推測。
之前池千望還不準(zhǔn)朱懷古查江頃,今夜不過一聚,竟是準(zhǔn)了,這也說明池千望先前不過是有朱懷古這個(gè)懷疑,而現(xiàn)如今卻是已經(jīng)全然贊同,并同意朱懷古在安全的情況下采取實(shí)際行動暗查。
殷朗帶著明了領(lǐng)命,不消會兒也迅速消失在街頭轉(zhuǎn)角,倘若江頃的大車走不快,他大概能在江頃前到江府。
楊不過跟在池千望身后重上了二樓客房,進(jìn)了客房還未坐定,他正想去給池千池重新奉上一碗茶來,沒想池千望便對他道:
“你去查自江綃寰回南昌,這七年來南昌整個(gè)府關(guān)于鷹圖與一樓大師字畫這兩方面的事情,真跡或贗品,事無巨細(xì),所有都要查清楚了。”
楊不過瞬間面有難色,池千望的命令他得聽,可這要查整個(gè)南昌府力度太大,他不過是大理寺小小的仵作,要人沒人,要權(quán)沒權(quán),要錢也沒錢,他更不是殷朗,上哪兒查去?
他期期艾艾道:“少爺,這……這找人啊查什么壽禮的,小的還行,這查南昌這么大的一個(gè)府,我……”
自池千望讓朱懷古同殷朗一般,在他跟前不必太拘著,他也給了楊不過同樣的待遇,但急了的時(shí)候,楊不過就我啊小的來回變。
每當(dāng)這個(gè)時(shí)候,池千望便曉得楊不過是真急了:
“行了,也不是真讓你一個(gè)人查!
摘下身上腰上佩著的雙魚呈祥白田玉,他將它遞給楊不過:
“拿著這玉到南昌府衙求見季大人,讓他幫你查,他要是問到我,你就說我是微服南下查案,不想太張揚(yáng),讓他查的時(shí)候也低調(diào)些,可不能弄得人盡皆知。”
楊不過聽著這季楓的名字耳熟:“季大人?南昌知府大人?”
池千望笑:“是顏玉的表兄季楓,快去吧,這雙魚玉佩是顏玉送給我的,他認(rèn)得,你到后,別從大門進(jìn),從后門進(jìn)!
怪不得耳熟呢,原來是刑左少卿的表兄,楊不過見已是人定初,趕緊出了房門,跨出一步去又返回來,問:
“少爺,這季大人他這會兒還會在南昌府衙里了?”
池千望點(diǎn)頭:“季楓是個(gè)盡責(zé)的父母官,職期已過兩年,每日都是不到人定末不歸府!
這是季楓一慣為官之道,從前到任,跟著的蔡大奶奶就沒少抱怨過,季楓被抱怨久了遇到刑顏玉與他,便少不得在他們跟前嘀咕,說什么婦道人家明白什么。
他與刑顏玉都未曾娶妻,連通房丫頭都沒有,哪里能明白季楓這苦衷,也不過是當(dāng)個(gè)聽眾聽聽罷了。
倒是后來到南昌來任一府知府,季楓沒再帶蔡大奶奶外任。
楊不過拿著雙魚玉佩到南昌府衙后門,沒過會兒季楓便親迎了出來。
季楓見是眼生的楊不過,還往楊不過身后左右望了又望,結(jié)果空無一人,他怪道:
“你家大人沒來?”
“沒來!睏畈贿^長揖行禮,“小的見過刑大人!”
府衙后門不是說事兒的地方,楊不過很快跟在季楓后面進(jìn)了府衙后院一間廂房,將事兒說完后,便靜待著季楓的吩咐。
季楓自是不會駁了池千望的求援,但他得好好想想。
池千望貴為大理寺首官,別說平日里兩人因著刑顏玉的交情算是不淺,就官職上面,他不過是南昌府一小小知府,池千望一個(gè)命令下來,他就得照辦。
可楊不過說了,池千望是帶人南下暗查舊案,連人都只帶了殷長隨、朱侍從及楊仵作,這擺明確實(shí)是不想引起誰的注意。
這會兒已是人定,夜深人靜,池千望讓楊不過這會兒帶著雙魚玉佩來找他,還特意交代了自后門進(jìn),明顯就是不想讓誰見到。
但他一旦調(diào)動人手幫楊不過查池千望要查的事兒,南昌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屆時(shí)必定高調(diào)暴露,池千望想要的低調(diào)效果也就沒了。
這事兒,他得好好尋思尋思。